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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所准备的军队从代地立刻出兵,直取靠近首都的两个城市。

    传达战报的使者还没有说完,赵无恤发出一声愉悦的、由衷的叹息,叹息声十分沉重,从他感到幸福的胸膛中不加修饰地溢出。他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和轻松中,一把将箸拍在饭碗上,站起身子,感到自己的多年的苦心获得了回报。郑国的受辱算得了什么呢?他没有输给荀瑶,他手中拥有土地,这比无聊的言辞和破碎的尊严重要千万倍,无穷之门外的领土还在扩张,直到钧天之上天帝信手所指的方向的尽头,没有结束的时候。

    赵无恤的内心不由得激昂起来,或许有饮酒的缘故,或许是胜过了荀瑶的消息比酒还能刺激他的神经,他脚步不稳地绕过几案,走到堂下,焦急地去接那封竹简,骤然一个趔趄,幸好被一旁随使者前来的张孟谈扶住了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的,新稚大夫他……”赵无恤说,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。

    他展开从那遥远地方送至的来书,飞快又仔细地读,间或抬起眼来,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投向窗外,投向狭隘的庭院外更广阔的地方。月亮的清辉自天而落,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,这青白的光亮也将照在他新获得的土地上,照在赵氏的旗帜、照在无穷之门沧桑厚重的砖墙间。

    赵无恤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他的笑容惯常像空中拂过的流云,是不长久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详、愉快的平和,他不失风度地向使者称赞新稚大夫的功绩,说当初让他来辅佐年幼的赵周是十分正确的选择,又面目和善地向随从吩咐好好款待新稚大夫的使者,为他接风洗尘。兴高采烈地说过一番话之后,他感到有点饿了、而且渴了,重新坐在烛光里,伸手去舀蕨菜,然而手伸了三次也没抓住放在一边的木勺,最后还是张孟谈拿起来,jiāo给了他。

    他还没有输给荀瑶,真好啊,他并不是输给了荀瑶。

    因心情舒畅的缘故,赵无恤吞咽饭菜的速度好像都比以前快了很多,往嘴里塞了不少东西,鼓起腮帮子咀嚼。他将一把大麦饭握在手内,还没送进嘴。忽然,张孟谈看见他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,脸色变了,喜悦渐渐从他的面庞上褪去,眉头慢慢揪紧,神情重新凝重起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张孟谈关切地问,还以为主君吃的东西有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赵无恤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遭遇灾祸吧?”他仰起头,自言自语地问道,言语中有一股难以捉摸的诧异。

    “刚刚的样子,实在不应该。”似乎酒被吓醒了,赵无恤检讨道,声音里有一种美梦醒来时笼罩周身的寒冷。他发现张孟谈用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他,等待解释,就垂下眼睛,沉闷地说:“说起来荒诞……忽然这样大的一件喜事,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配受这种幸福。”

    “您是赵氏的主君。”张孟谈坚定地回答。
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,赵无恤回想起了某个画面,紧接着,他想起那是父亲丧期已满的春日。春风还带着冬季的冰冷,但已有了略微的泥土香气,在晴朗蔚蓝的空中向他吹来。离赵鞅去世过了三个年头,春祭完毕,便要按礼脱下丧服,换上新衣,同时也要举行一些庆祝的仪式。赵无恤褪掉带着体温的麻布衣裳,穿上新做的、冰冷而轻便的春服,独自坐在房中有些不习惯似地舒展一下身躯,抬起手,放在朴素的、光华沉潜的桐木琴上。手指掠过强韧的弦,稍稍用力地按下,立刻传出一串沉重的微响,在这微响里,他回忆起智氏宗主的笑容。

    他叹一口气,觉得虽然春风拂面,然而身上好像穿了十层冬衣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也觉得奇怪,所以很少说。”赵无恤摇着头,苍老地开口:“你不知道,主君以前不是我……我害怕我会变成傲慢的人。我没有德行,出身也不高贵,浅薄无知,即位多年来,一有什么好事,我就想,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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