萌发的嫩草和无名的小花儿坚强的在每个短暂的春夏惜时勃发。
天空高远,雄鹰翱翔,这景象在北方如同冬天下雪,毫不稀罕,却总令少年心驰神往——若如雄鹰展翅,扶摇九天,便可俯瞰玄都,睥睨天下,将无限山河尽收眼底,那该是何等襟怀壮烈,快意人生!
可听说,南有圭山,连天入云,雄鹰之飞,尚不得过。
……
少年歇息够了,打声呼哨唤回了自己的坐骑。
云池宫。少年扔了马鞭,坐在门口脱下靴子,侧头一看竟发现屋内有人——桌案前伏着个衣着素淡的少女。
少年眉头一紧:什么人?他没有出声,悄悄走到案几跟前。少女神情专注,全未发现有人接近。他将她上下打量,她不但衣着素淡,甚至没有一件珠玉饰物。而她看的,正是被他父亲斥责“不如烧火”的《平狄策》。
少年不由怒从中来,喝道:“何人大胆!”
少女吓得一个哆嗦,抬起头来,眸中闪过一丝惊慌,即刻低下头去,起身急趋两步,跪在少年面前,“参见世子。”
季妩之前从未见过商晟,甚至惊慌之际那一眼她也没看清他的长相,而商晟那日的衣着也不能表明其身份,可她就是那么笃定,他就是玄都世子,那位shè虎擒狼、文韬武略的少年英雄。
少女的冷静令商晟无从发泄,况且她也许只是新来的侍女,不懂规矩,玄都世子也并不打算仗势欺人。
“你识字?”他问道。
她埋首道:“略认得些。”
“你觉得这策论写得如何?”一抹苦笑,一抹讥诮,嘲讽那“略认得些”字的侍女,却更是嘲讽他自己:父亲不欣赏,他竟只能与一个侍女谈论志向。
“好。”她只说了一个字。
商晟冷笑,“好在哪里?”他年少心xìng,明知她不懂,却偏想令她出丑。
他的语气让她不胜寒冷。
“哥哥,哥哥。”小雪谣手脚并用的爬上台阶,翻过门槛。
商晟眼见妹妹直接从门槛上张倒下来,三五步冲过去,正把扑倒的雪谣抱在怀里。小雪谣不知害怕,反觉有趣,蜷在哥哥怀里咯咯咯咯笑个不停。
商晟横一眼雪谣身后的侍女——怎么照看公主的!吓得侍女立时噤若寒蝉。
商晟把妹妹高高的举过头顶,抛起,接住,小雪谣更加乐不可支,笑得一脸口水,弄脏了粉白的小脸。
少女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,不由笑了起来:他竟然这么喜欢妹妹。
闹了一阵,商晟把小雪谣放下来抱在臂弯里,见她满脸口水,忍俊不禁,伸手往怀里一摸——没有帕子,抬头见那少女正望着他笑,莫名的恼了,“愣着干什么,还不拿东西来给公主擦擦。”心道:哪里来得没规矩,没眼色的侍女?
少女心下委屈他为何这样将她呼来喝去,却还是掏出手绢,递了过去。
那手绢倒是不错的料子,小雪谣一下子抓住,就不肯放手了,商晟也夺不过她,头也不抬对少女道:“改日想要什么样的,我赏你。”
少女也不说话,他抬头看她——她有何不满吗?好大胆的侍女。
商晟看着少女的时候,小雪谣却从他怀里爬到了案上,抓起那卷《平狄策》,三抓两抓“哧”一声撕开了口子,这声音令两岁的孩子兴奋异常,两只小手左右开弓“哧哧”撕了起来。
“世子!”少女心急,有心挽救那卷可谓字字珠玑的《平狄策》,却见商晟坐在一旁笑着看着,任妹妹将他一番心血撕了个粉碎。
“世子,那平狄策……”她心中甚是惋惜。
他一边逗着妹妹,一边漫不经心道:“父亲说这东西不如拿去烧火,我觉得让雪谣撕了比烧火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