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会这么担心。
素问也已经换上旗袍,她并没有挑选如季璇一般牡丹团簇的艳丽图案,而是挑了一条暗雅的翠兰色打底,嫣粉桃花作饰的素净款。在回头之际,他看打素问对他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,仿佛是成竹在胸,在安抚他,又好像有什么别的用意。
她到底有什么奇招?
是的,她是期盼薛绍峰能带给她奇迹。她并没有准备什么奇招,像她这样才演过一部戏的新手,想在技巧上拼过季璇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但季璇忽略了一点,王佳芝有多重身份,岭大的女学生,话剧社团当家花旦,女间谍,麦太太,却没有一个身份是歌女名伶。季璇太过于突出自己的实力和唱腔,表演得太过完美无缺有时本身就是一种失败。况且,这戏里是以女主为主,男主却不是可有可无的,季璇只顾着表现自己,完全忽略了和薛绍峰的互动。
所以,她把赌注压在薛绍峰身上。
做开演前的准备时,素问已经脱了鞋,踮脚走在地毯上。这点也是季璇忽略的,日式歌舞厅通常都是榻榻米,不会允许客人穿着皮鞋走进去。
她附在薛绍峰耳边,只低低说了一句:“配合我。”
“……”让他怎么配合?
他还来不及问一句,素问已经一闪身到了他对面去。
在接到剧本之后,素问曾经恶补过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电影,自然看过周旋主演的《马路天使》,这首歌在里面红极一时,她当然会唱。
拈起簪花指,姿态纤纤,朱唇微启:
“天涯呀海角,
觅呀觅知音,
小妹妹唱歌郎奏琴,”
此情此句,倒是应景,一旁屈膝好整以暇等待的易先生,嘴角慢慢勾出笑来。
素手轻翻,“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,哎呀哎哎呀郎呀,咱们俩是一条心……”反复的重复着一句,连冷酷不苟言笑的易先生,笑纹也越来越深,应是以为她为讨自己欢心才唱的这歌吧。
可歌声一转,她悠悠倚在纸门边,一手扶额,神态凄迷:“家乡呀北望,泪呀泪沾襟……”
神情一窒,想她之前说要回香港,却因他留了下来,可是思乡了?
当她唱到“小妹妹想郎直到今,郎呀患难之jiāo恩爱深,哎呀哎呀郎呀,患难之jiāo恩爱深。”
愈是唱下去,易先生的脸愈沉,结发夫妻百日恩,她与他不过逢场作戏,她的心里终究还念着香港的丈夫。酒杯握在手里,却不自觉的攥紧了。
王佳芝似也察觉到了他的不悦,缓步轻移,在他身畔软枕上曲膝坐下,边唱边拿过酒杯,为他斟上:“人生呀,谁不惜呀惜青春,小妹妹似线郎似针,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。”
略一颌首,将酒杯递至他面前,美眸轻抬,深深凝望着他:“哎呀哎哎呀郎呀,穿在一起……不……离……分……”
唱完这最后一个音,王佳芝睁开眼眸,直直的看着易先生。卷翘而优美的长睫毛下,是她宝石般璀璨的双眸。
她赌赢了。只赌易先生的那一丝情分。自嘲般称自己是他的妓(谐)女,其实不过小心翼翼的求证,他对自己还是在乎的。
易先生甚至眼角出现了湿润,不管是真情,还是假戏,这一刻,是流动着温情的。他转过脸去拭了拭眼角,然后接过了酒盅,一饮而尽。
易先生说过,他不信任何人,但是他信了她,不是随口说说。
演到这里,其实素问和薛绍峰都已经很入戏了,当时定定的瞧着薛绍峰,恍惚间时空倒错,她就是王佳芝,而坐在她对面的就是她爱不得又恨入骨的易先生。
易先生其实是喜欢王佳芝的,即使她只是一个情(谐)fù。他曾说过,别人对着他都是恐惧,只有她不一样。她随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