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月罢了,张大掌柜的薪俸对她来讲跟可望不可及。
就是这么多的银子,也供不起张太太用这样的东西。许樱将漆盒轻轻的扣上,她开了瓶子看过,瓶子虽好,装得东西却不能说是多,她用胭脂不算耗费,这九十八两的脂粉也不过够她用两个月有余,张太太与灼华斋常来常往,每次买还必是双份,就算她用得简省,光是脂粉银子一年也要花掉几百两,张家的人口不少,有儿子要娶妻、女儿要嫁人,京里宅子贵,他们住得是连家给大掌柜单赁的两进的宅子,可就算住不花钱,开门七件事哪样不是要钱?他们夫妻都是苦出身,不止没有家底,还要提携在乡下的亲戚,奉养老人,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让张太太随意花用的。
要说掌柜贪些个银子,这样的事并不少见,她也是因为这个才特意跟许忠提了分红的事,当时生意小,南北贩货每单生意给许忠一成净利抽红,这是走明路的,许忠也因晓得她的心思,帐弄得清清楚楚的,隆昌顺的掌柜则是年终盘帐,拿走八分的净利,另两分还是归许忠,帐房则是许樱亲自派的,一纸一草都有迹可查,不能说是丝毫不贪,至少极是难贪。
连家则是生意庞大,帐面上确实一样是干干净净的,连家的帐房也不是吃素的,可掌柜的管着进货、出货等等,光是吃回扣一项就够了,她自己在南边种烟贩烟,自然知道给掌柜一成五甚至两成回扣抽红的事,若是不给,东西再好也不用你的。
连家烟行是京里最大的烟行,不止卖零货,还往北面批货,张大掌柜一年在烟行里光是回扣至少就要拿两千两银子。
平常人十年寒窗苦读,考中了两榜进士,做到了五品官,外放到了一个不肥不瘦的位置,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张大掌柜拿得多,若是在京里做京官,那就更难说了。
他们夫妻在京里做官,本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,事情到了跟前,却由不得许樱不想,麦穗,让人套车咱们到你百合姐家里看看。
许忠和百合的家离莲花胡同不远,走路也用不上一盏茶的工夫,马车缓步慢行,不过是一会儿就到了,听说是许樱来了,百合亲自在门口迎候,见着了许樱刚施完礼就被许樱拉住了,两个人互相扶着进了屋,虽说名份上是主仆,许樱心里明白得很,没有百合自己绝计走不到今日。
百合住的小院不大,收拾得干干净净的,随了nǎi妈子是从山东带过来的之外,另雇了一对夫妻,一个收拾院子做些杂活,一个洒扫煮饭,这对夫妻是利索人,百合也精细,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,连根草棍也无,晾衣绳上晾着的几件衣裳也都洗得透落得很。
两夫妻见来了生人,排场大得很,想必就是自家主人的东家,施了一礼就避了开去,百合给许樱倒了茶,姑娘怎么这会子来了?
我在家呆着无聊,就想起你来了,你搬到京里来我还没来过你家呢。
奴婢在山东的家,姑娘不也是一样没瞧过?百合笑道。
那会子我是姑娘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如今嫁了人,又无长辈管束,想要出门抬脚便走,若是不趁机出来走走,岂非对不起自己?
百合摇摇头,姑娘嫁人之后倒比在家时活泼了许多,原先在许家的时候,姑娘是能不动就不动的xìng子,眼睛里总带着淡淡的冷漠,如今瞧着却活泛了不少,想来成亲之后日子过得是不差的。
你们在京里安置得如何了?
托姑娘的福,已然安置好了,只是这京里人工贵,在山东能雇两个人的钱,勉强够雇一个人,还是人家瞧着奴婢家里人口轻,家中又无老人这才愿意干的,所幸是对利落的夫妻,若是活多了奴婢也不找他们,那些精贵的衣裳奴婢全都是亲自洗的。
你未嫁时都未做过的活计,怎么出了嫁反而做了起来?还是不要太过简省得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