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她视线齐平。
“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念吗?”
“沈——冰——溪?”阿扬逐字念出,“我们班同学有这个姓……”
“真聪明。”赵晋扬轻轻笑了笑,“我们叫她‘水姐’,你应该叫她‘水姨’。”
“水姨?”阿扬又看了一眼墓碑。
“对。”
梁正也有些无可奈何,说:“他什么意思呢,水姐追了他那么多年没结果。”
“郭跃之前跟我说,像我们这些人,死后就应该跟退役后一样,继续默默无名,连墓碑也不应该有。”赵晋扬说,“他说,水姐从小在福利院长大,牺牲时候也没结婚,从来没有过一个家,他不想让她到下面也没个地方住,就立了这么个……”赵晋扬绑带吊着的左臂艰难地动了动。
“他连自己的也准备好了,想得真……”梁正忽然刹住了车。
旁边一直沉默的邹芸庭开了口,“他跟小水,当邻居也好、兄妹也成,你们就当他下去了找人做个伴吧,也不一个人孤孤单单了。”
赵晋扬看向她,相比他们,岁月对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人更加无情。
邹芸庭嗯了一声,“从小水走后,我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,不过没想到那么快。本以为他跟你在这边,多少有个照应和陪伴,会能想开一些……”
“我知道……”赵晋扬喃喃着点头。
原来他嘲讽郭跃看不开。直到那份血ròu之躯换取的保护加持到自己身上时,才深刻晓得它的厚实与沉重。
谁也没再说话,赵晋扬和梁正各自点燃一支烟,搁在墓碑前。
一行人走出墓园。
“阿扬——”落在最后的邹芸庭叫了一声。
两个人同时回了头。
许连雅在旁边提醒,“邹nǎinǎi叫你爸爸呢。”
邹芸庭冲她笑笑。
“哦。”阿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许连雅拉着阿扬和梁正夫fù一起走,识趣地把赵晋扬和邹芸庭留在身后。
“长得真像你。”邹芸庭由衷地说。
“嗯。”提起女儿,赵晋扬脸上的笑自然而然,“我一开始也差点被吓到。”
“应该挺乖的吧。”
“她妈妈带得好,挺懂事。”
两人沉默地下了几级台阶。
“阿扬……”
“大姐——”赵晋扬打断了她的踟蹰,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会好好的。”赵晋扬抿了抿嘴,唇边已出现两道深深的法令纹,“不然郭跃就不值了……”
“好……”邹芸庭自言自语般,“好……”
好好活着,已成为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十一月的冷风伴着阳光袭来,那块崭新墓碑前烟头的两点星红更艳了。
第92章 尾声
又是一年十一月。
赵晋扬在手术知情单上签下自己名字时比结婚时更紧张。他甚至悔恨为什么同意要这个孩子。
许连雅挣扎了十一个小时依然无法顺产,只得再度剖腹。
等待的煎熬甚至比他的断臂之痛更甚,因为无法替她分担。
时间已经成了飘渺的概念,当产房内终于穿来婴儿的啼哭,赵晋扬冲了上去。
“我老婆呢?”
“恭喜你,是个男孩。”
赵晋扬看也不看一眼,要往里面挤,护士拦了他一下。
“一会推到病房里……”
小孩最终塞给当外婆的。
许连雅一直清醒着,被推进病房。赵晋扬跟在边上,拉着同样懵懵懂懂的阿扬。
“妈妈没事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