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
子昊目光沿着地图上细细密密的山河走势掠过,落在“仓原”两字鲜明的朱砂色上。幸而这两千兵力抽调了出来,没有完全按皇非的意图行事,否则主战场上天网四张,铁桶般的围困,靳无余纵使天降神助也万难突围而出。一旦如此,楚军长驱直入,兵踏王域,那就要多费不少心思才能经营出今日的局面了。想到此处,随口问道:“这两千人,应该都是九夷族的战士吧?”
叔孙亦知道瞒不过他,如实道:“当时我的确存了私心,想要替九夷族保存实力。不瞒王上,我和公主也都清楚,九夷族向楚国借兵,无异于与虎谋皮,但国小族弱,各方势力逼迫甚紧,便如身处绝谷,上有激流万丈,下临无底深渊,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,唯有如此才能破出一线生机。”
子昊点头道:“九夷族有你这样的人,实为一族之幸。数年前,我曾和你们的女王有过一次深谈,那时且兰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,实在让人无法放心。我问你们女王,若以我雍朝倾国之兵力攻伐九夷,胜负几何?至今我仍记得她的回答——文用叔孙亦,武用古秋同,九夷族必有生机。”他的语气清淡平和,然而湛湛目光落在人眼中,通透深邃令人不敢逼视。
叔孙亦闻言身子一僵,呆在原地,心底几如巨浪翻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以他的心智,自然从这话里听出了无数可能,一时间怎都难以置信,只望着案上精妙的江山图,目光中悲悯jiāo集,百味杂陈。
倾一国而算天下,这便是九域之主,真正的东帝。弃一国而守天下,却是九夷族女王曾经的决绝。
许久之后,他哑声道:“臣,明白了。臣胸中这点机锋,殚精竭虑,只为我族求存,往时若曾有开罪之处,还望王上宽责!”说着,他拂衣转身,深深跪叩下去,行得乃是一丝不苟的君臣大礼,灯火影里两鬓间,带着壮年男儿所不应有的一抹苍凉。
忽然间,眼前伸来一只手,将他轻轻一托,这一拜,便停在那处。那手有着温冷的凉意,沿着云丝广袖,一双含笑的眸子静静看来:“两族一心,同进共退,些许旧事你不必放在心上,只要今后尽心做事便是。”
叔孙亦深吸了口气,低头道:“臣多谢王上!”
子昊唇畔泛出淡薄微笑,知道这以智谋着称的人物此后将死心塌地辅佐且兰,效忠王族,不再存半分私念。收手回来,心神微松,不料心脉间却忽觉刺痛,脸色霎时便见苍白,终撑不住,低低咳嗽起来。
叔孙亦也略通几分医术,这时隔得甚近,见他眉间隐隐泛着一股青气,不似普通风寒之症,心下吃惊:“主上,您这是……”
子昊抬了抬手,暗暗调整气息,淡声道:“不碍事,你先去吧,有事明日再说。”声音虽有些吃力,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。叔孙亦不敢违拗,道了声“是”,躬身退下,待出了大帐,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出了一片的冷汗,风一吹,凉浸浸地泛起寒意。山间已是暮色隐隐,几点疏星淡缀天际,偶尔闪过一丝清亮的微光。他抬起头来,一动不动地站着,过了许久,深深吸了口气,大步往且兰公主帐中走去。
此后数日,离司在叔孙亦的配合下督促战士们练习阵法,总共传授了七招剑术,但每招复有七个变化、七记杀招、七式后招,如此下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。子昊身子虽见好转,但始终不曾亲自前去看察,甚至几乎从不离开大帐,多数时间都在帐中独坐静思,只是不时有手令传出,近到昔国远至帝都,无不牵涉其中。这一日苏陵入内禀报了些事宜,子昊听完,点了点头,唇边逸出淡淡笑意,问了一句:“当真是姬沧本人吗?”
苏陵肯定道:“确定无误。”
子昊手指轻扣长案:“只一部《冶子秘录》便引得宣王亲自南下,分量怕是太轻了些。”
苏陵道:“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