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娆从诧异中回过神来,目光在身旁男子散漫不羁的神情间停留,唇角忽而渲开一丝清艳淡笑,无奈地嗔了他一眼。再一垂眸,像是做了某种决断,然后便款款移步上前,面对仲晏子盈盈拜下:“子娆见过叔父。”
众人无不一愣,樵枯道长奇道:“老酸儒,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漂亮的小侄女?老道怎么不晓得?”
仲晏子没理会他,只是看着子娆,面前的玄衣媚颜的女子,早已不是当初宫苑中灵肆乖张的小女孩,但那眉眼神情却一见便知,他心中并无怀疑,只是当众相认却绝不可能,冷冰冰再问一句:“大奇门九宫阵没什么了不起,这话是你说的?”
子娆眸光轻漾,这位王叔虽在帝都与子昊暂时和解,却对旧事难以释怀,不愿重归宗族,子昊信中言简意赅,略述事情经过后,只嘱咐了四个字“待之以礼”。
待之以礼,无害于王族,他的意思,她自然清楚,面对责问也不反驳,承认道:“是我说的。”
“口气倒不小,你仗着什么本事,敢说这样的话?”仲晏子沉声道。
子娆不慌不忙,依旧面带淡笑:“子娆对阵法的认识都是哥哥教的。想必叔父还记得,哥哥自幼便喜欢在竹苑琅轩中看书,琅轩集天下万般奇书与一苑,哥哥这些年来几乎阅遍群书,胸中所学可谓博采众家之长,但这奇门、六壬、太乙神数,他所知者却多半来自那一套二十九卷《太御奇数》。”顿一顿,悄悄一抬眼,果不出所料,仲晏子脸上现出些许意外的情绪,“这套书可是出自叔父之手,所以说起来,哥哥该称叔父一声师父才对,子娆不过跟哥哥学了这么一星半点儿,也不敢央叔父认做徒儿。只是今日进阵之时,见有人空有那么好的阵盘在手却不会用,忍不住就教了她几局变化。”扭头妩媚一笑:“公主,我说得可对?教你的阵法可记住了?”
含夕颇不服气,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是指点了阵法:“不就是阵法吗,有什么了不起?”
“嗯,”子娆怡然点头,“我记得好像是有人说过,破了大奇门九宫阵没什么了不起,倒是斗得过她的白龙儿才算厉害,是不是?”
含夕一愣,随口道:“是啊,那又怎样?”
子娆微微挑起眉稍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:“现在想起来,大奇门九宫阵没什么了不起的话,也不知到底是谁说的,不过公主没好好学阵法,想必是觉得奇门术数总不如灵蛇异兽厉害,对不对?”
含夕下意识点了下头,突然发觉不对,瞥见师伯已然yīn沉的脸色,到嘴边的话及时咽了回去。子娆却笑吟吟又加了一句:“那公主是不是也认为我叔父教的东西,都不如你其他所学呢?”
含夕将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圆瞪,急道:“喂!我可没这么说!”
子娆也不驳她,只道:“我也算叔父小半个徒儿,公主今天吃了点儿小亏,日后可要记得好好学一学奇门之术才是。”话到此处,停住不语。
夜玄殇从旁听她们斗嘴,唇角不由挑起几分,仲晏子和樵枯道长这对老友,相互间言语jiāo锋多半是因自视甚高,谁也不服谁,如此一来,怕是樵枯道长要忍不住了吧。果然,含夕还未答话,樵枯道长已拍着身旁金猊的头开了口:“呵呵,小女娃敢情是来给老酸儒讨面子的,老道的灵蛇死得可冤了些。今天若让你轻轻松松走了,老道岂不是输给了这老酸儒?”抬手往湖上一指,“你且试试看,只要能出了这魑泽半步,老道今天便将那蛇胆白送于你。”
仲晏子眉峰微微一动,子娆依言看向湖畔,不由吃了一惊。湖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片浮沉游动的暗影,仔细分辨,竟是为数甚多的巨鳄,其中不少已伏在岸边,逐渐昏暗的暮色之下,点点巨目似开似合,凶恶狰狞,甚是骇人。樵枯道长的驯物之术比起含夕来高明了不知多少倍,不见任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