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鸨的脸色变了,扬手把茶杯从桌甩到了地——
她这些年来的努力栽培,悉心养育,终是毁于一旦了。那么美艳的一副皮囊,那么美妙的琴音绝技,几年来响彻各地的花魁名头,全都付之东流了。她这雅竹轩的头牌姑娘,竟是死也要赎身离去,真教她窝火心塞,莫要说杀人的心,此刻,她是连吃人的心怕是都要生出来了!
铃兰是自小便流入风尘,人却并未随之堕落。却是雅致素然,风骨犹存,从不娇媚侍人,更不会俗媚惑人,更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,那一手绝妙琴技更是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名流的心!
桌子被拍得山响,老鸨的声音如雷如电,站起来几步跨过去,伸手是狠狠的两个耳光甩在了脸:“好呀,好呀,狼心难收,今儿我算是开了眼了,你滚吧,带你的东西,给我立马儿滚出雅竹轩,若是有朝一日,你死在了外头,也别遣人来告诉我!”说罢,她转过身去,两行眼泪竟自那双冰冷的眼滑了出来。
一行姐妹马帮着铃兰把东西收好,而她则双膝跪地,笑带泪:“谢谢妈妈,谢谢妈妈成全!”说着,头如捣蒜一般,咚咚咚的磕在了地,起身挎包袱便要离开。
“等一下!”老鸨又蓦然转身,咬了咬牙,“取那好的金创药与她,从我这儿走的,若真死在外头,怕官府要找门来了!”说完,便起身离开了。
望着她的背影,铃兰颤声的唤了一句:“妈妈!”哭出了声来。
嵇康听得眼圈泛红,赶紧拼命的喝了几口酒:“那老鸨也是个性情人!”
“放屁!”刘伶一拍桌子,骂道,“若她早些放铃兰姑娘离开,莫要那么些个纠缠,她也不会伤了手,弄得这般下场,那劳什子的金创药,是他的父母,纵是他,也是千百个不愿意,说我曾经卖笑示人,以色盈生!这世间,难道容不得我一个从良的人么,这条路不是我选的,为何我却退不得?”又复抬起头来看着我,她的眼尽数是泪光闪闪。
回给她一个异常冷蔑的眼神,我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
“昼姑娘,我为情付出,是真的错了么?”她低低的问着我,眼神却很坚定。
“许是没错的!”嵇康摆了摆手,沉声道,“只是为错了人而已!”
闻言,铃兰先是一怔,便站起来了身来:“打扰多时了,小女子先行告辞!”说罢,她便紧了紧袖口,吃力的推开店门,离开了。
“铃兰姑娘!”嵇康连忙下了榻来,胡乱蹬鞋袜,连招呼都没打,飞也似的追了出去。
刘伶倒是不为所动,而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继续喝着酒:“哎,道是无情人有情,却叫痴情误,人是有情亦无情,错把真情付啊!”
他这几句晦涩的句子,立马引来琳儿的不满:“你这个死酒鬼,我家小姐的酒都要让你喝光了,你赶紧给我走,再不走,我叫你家那个凶老婆来拖你!”
“哎呦,怎的赶我!”刘伶被打得抱着脑袋跳到地,一边穿鞋袜一边说道,“你今日打了我去,明日我还是要来,何苦如此呢?”
“你还敢说!”琳儿见他还在逞口舌之快,便打得更凶,“看你还不走!”
正打着,鸡毛掸子便被一双白嫩的手抓住了,跟着是一个非常凶悍的声音:“这琳儿姑娘好生厉害,莫不是拿这掸子当了齐眉棍不成?”
琳儿一愣,眉眼间竟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:“呃,这不是刘夫人么!”
捂住嘴巴,我险些笑出来,这刘家夫人,便是那刘伶的老婆,生得美貌如花,却性如烈火,非常凶悍,莫说是那刘伶怕得紧,连琳儿这丫头,也是对她有些畏惧的。
“嗯!”随便应了一句,刘夫人走到了一脸呆若木鸡相的刘伶跟前,“你个死鬼,是要作死么?”说着,还伸手扯住了他的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