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然。
这一瞬,他只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盛德楼。
那最初的相见,那所有渊源的开始。
那一个夜晚,那一个若芝兰玉树雪竹般的少年就是同样这般的闯入了他的视野——同样的眸若晨星,同样的神情沉静的。若天上地下最美的一道月光,在不经意时便无声息的侵入了他的心房。
同样的装扮,同样的人,同样的一双眼…可此刻,却已如同隔了前世今生。
眼前的这幅场景宛若引线一般,忽地在他脑海中拉出了无数个场景。每个场景都不同,而唯一相同的,便是一个她!
沉静从容的她、婉约娴静的她、浅笑盈盈的她、巧笑倩兮的她、美目盼兮的她、微带羞涩的她…
刹那间,秋池只觉心如刀割!
不知名的痛楚从心房不知名的某一处倏地弥漫开,心房宛如被无形的力量一下挤压又一下拉扯。
这种难受让他几乎忍受不住!
宁可这一颗心就此破碎还好些,也许碎了,便不会这般的痛…
他已经丢了她了!
在经历了此生最美的得到后,他最终还是把她弄丢了!
说不出话来,可必须要说。
明思缓步走到秋池跟前,秋池望着她轻轻一笑,“你来了。”
两日前,是她对他说这三字,而此刻,他也同样是这三字。
语声轻轻,似平静。
明思也轻轻笑了笑,“嗯。”
只一字,未有问他为何要见她,也未有问他日后打算如何。轻轻应了一个“嗯”字,便望着他,神情沉静。
秋池又怔了一下,很快垂了垂眸,“我明日就走。”
方管家已经提过,明思点了点头,“可有打算?”
虽然给了他们元国的地址,但明思不能肯定他们回去。
果然,秋池抬眸轻声,“打算先去夏沥,日后大约会随意而行。”
明思心口一紧!
秋池虽未明言,但这般口气,她已是明白,他们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了。不是畏死,只怕是不愿面对。
这般也好,吸了口气,明思微微一笑,颔首道,“可有需要我帮手之处?”
眼下这般局势还在风头之时,秋池不会没有理由来见她。
秋池沉默了片刻,“方管家去了我原先置办的一处老宅。我走前,将我娘送到了那处。可这回他去并未见到她。”
说到这里便未说下,只看着明思。
原来是此事放不下,也在人之常情。明思瞬即了然,“嗯,我会想办法帮你看看。若寻到人,我会送她到元国。他**便到那里接她便可。”
明思语声很是平静,神情也无半丝厌憎不耐。
该说的说完了,秋池静静地看着她,神情渐渐怔忪。一阵风来,拂动他的耳际的垂发,轻飘飘地飞起些许。
两人的衣袖也被吹动,朝着一个方向卷起,猎猎微声。
明思也静静回望他,半晌,明思方yù开口。
秋池却突地轻声缓缓,“ 偶听松梢扑鹿,知是沙鸥来宿昭。稚子莫喧哗,恐惊他。俄顷忽然飞去,飞去不知何处。我已乞归休,报沙鸥——”顿住,深深凝视,语声低沉,“我已乞归休,你可愿同报沙鸥?”
“我已乞归休,报沙鸥。”——这首小令他竟然还记得…
明思神情蓦地一僵,霎时心如重锤!
这是她回应他那一晚,她故意写给他看的…
同报沙鸥…
这一刻,明思只觉心里似酸似涩,望着秋池那一双似海深沉又带着一抹隐隐祈盼亮色的星眸,她说不出话来。
秋池眸间的那抹亮色一丝丝的黯淡下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