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人举起酒坛,周峦站起身来,提议先敬汉王。谢致却笑着推辞,“长幼有序,该先敬微和表姐。”
周峦眨了下眼,笑道:“殿下言之在理。”
周峦弯腰,双手捧酒,恭谨敬向曾微和。曾微和身份远比周峦高,且心高气傲,依着她一贯的作风,必是身不离地,随便和周峦撞下酒坛,了事。但这会曾微和却不假思索地站起来,眼眸中流露出惶恐色。少顷,曾微和意识到自己露了破绽,赶紧圆场,扬眉入鬓,藕臂弯弯与周峦碰酒,“周状元,我很赏识你。”半是妩媚半是调笑。
常蕙心却从曾微和的眼眸里捕捉到紧张和心虚。
常蕙心暗道:果然,周峦和曾微和,这两人,就是一伙的。周婆子也是他们的人,苏虞溪和春荣就埋在周府的香樟树下。常蕙心初见周峦,周峦自我介绍,说自己二十二岁,凉州人,从未入京。后来,常蕙心却从谢致那里得知,周峦其实才二十岁,关内人,旅居凉州经商,周峦入京贩货,与谢致结识,之后投靠谢致。
现在看来……周峦的年龄、籍贯、经历,只怕俱是捏造!
常蕙心心思飞转,暗自猜测:周峦应该是曾微和的旧相识。但曾微和这人脾气不好,得罪的人多,朋友少。与她jiāo好的旧人,要么就是伪帝一系,早就被灭个精光;要么就是周仲晦一派,早已被谢景借伪帝之手铲除,连那绝世妙郎周仲晦自己,也同怀中的小皇帝一道丧命乱箭之下。小皇帝……
常蕙心心一寒,陡然生出一想法:周峦该不会是小皇帝吧?!
常蕙心不禁摇头,这猜测太离奇了,近乎荒诞。但她却又忍不住去想,凡事皆有可能,连她这个死了的人都能复生……
常蕙心听见有几声在喊“苏姑娘”,她反应过来,才发觉谢致、容桐、曾微和、周峦,四双眼睛齐刷刷全瞄着她。
容桐坐在常蕙心右侧,轻声提醒道:“你刚才怎么走神了,大家都想和你说话呢。”
坐在常蕙心左侧的谢致额角一突,醋道:“走神就走神了,又怎样?”说完,大大咧咧将右臂伸过来,握住常蕙心的手。
容桐瞧见这副场面,垂下眼帘,心道:他们俩是情人,自己不该多话的。
……
众人闲聊,兼带着喝酒。起初,大家话说得多,酒喝得少,但因为诸人之间各有隔膜、戒备,于是梯己的话不能说出口,真心想问的问题亦不能问破……渐渐的,话说得少了,酒却越喝越猛。
尤其是谢致和周峦,两人均将自己的酒喝尽,还不够。周峦饮起本属于容桐那坛酒,谢致则把常蕙心的坛酒抢过来,一口喝掉大半。
后来酒还不够,谢致命手下陆续补了不少坛。
天色黑中带灰,似众人心中点点醺意,谢致去抓常蕙心的手,被她甩开,就再抓。曾微和的脑袋倒在常蕙心肩膀上,闭眼小憩,周峦喝得猛了,坛中酒渗出,向他的衣襟内流。
隔膜渐去,四人醉眼迷离,辨不出眼前哪一只才是真正覆雨翻云的帝王手;嘴角咧开,也许就在这片刻间,做了个特别美好的偕老梦,不肯醒来。
四人皆醉,独有容桐因为一滴酒都没喝,清醒异常。容桐以前经常看父亲酗酒,但那酗出来的是赌债和欠款,今夜看谢致、周峦他们饮酒,饮得却是痛快和豪情。容桐心痒痒,竟也想沾酒了,轻声对周峦道:“你给我留一口。”
已半醉的谢致听到了,囔囔:“给他留一口!给他留一口!”把容桐吓了一跳。
周峦浑身的酒气,反问容桐:“你不是一沾酒就倒吗?你喝醉了怎么办?”
谢致隔空指周峦:“他倒了你把他抗回去,反正顺路!”
周峦装恼,吓唬谢致:“那把你的酒留给他,把他灌醉!”
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