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神比往常松懈些,话反倒说得流利了。
就告诉太夫人,“正在学毛诗,先生讲到召南篇《采蘩》。我自己已读完了。”
太夫人便道:“里面的字都认得了?”
雁卿认真道,“有不认得的,就问阿娘和先生。”
太夫人就笑道:“才八岁就把毛诗读完了,旁家姑娘又有几个能做到?我看你比她们聪明多了。”
雁卿倏的就清醒过来,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渴望的望着太夫人。她这反应毫不作假,满眼写的都是“真的吗”,太夫人被她萌得心都化了,就笑道:“真的,比她们都聪明。你喜欢读书?”
雁卿就一本正经的说:“喜欢。读书能变聪明。”
太夫人就说:“能变聪明的事多了,日后阿婆一样样教你。”
雁卿就眨了眨眼睛,片刻后又有些惋惜却十分果断的说,“我学一样就好了,多了学不好。”
太夫人忙说:“好,好。雁卿不贪心呢。”
因月娘不chā话,太夫人就转过去又问她,“月娘在读什么书?”
月娘垂着眸子,也说:“刚刚把诗经读完。”
太夫人却是知道的——雁卿学什么,柳姨娘就让月娘学什么。因月娘落寞,此刻聊着就难免显得冷清。还是雁卿在一旁chā话,“妹妹比我小,也聪明。”太夫人才忍不住又笑起来,道,“是呢。”便又问月娘,“喜欢读诗吗?”
月娘道:“嗯。”
她心里其实是哀怨的。林夫人将她送至老太太出,张嬷嬷还庆幸的对她说,“太夫人是怜惜姑娘呢”。这会儿给她的一分好便胜过平日的十分、百分,太夫人将她接来亲自抚养,不教她落在林夫人手上,月娘感激不尽……可太夫人揽着她们说笑,何尝真的顾虑到她的心境?显然都没将柳姨娘才被撵出去的事放在心上。
人贱之处,情薄至此。也不由得月娘不难受了。
月娘正心不在焉着,就听太夫人又问,“最喜欢哪句?”
月娘就有片刻恍惚,一时心念百转。最后瞧见雁卿认真的望着她,她便垂了眸子,道:“秩秩斯干,幽幽南山。如竹苞矣,如松茂矣。”
太夫人便十分欣慰,接道:“兄及弟,式相好,无相犹……你是个好孩子,雁丫头也是个好孩子。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。”
月娘便轻声道:“是。阿姊心善,待我比旁人都好。”
太夫人才又笑着问雁卿,“雁丫头最喜欢哪一句?”
雁卿就眨了眨眼睛,说:“很多句……”
太夫人又被她逗乐了,道:“只捡最喜欢的说。”
雁卿仔细的想了一会儿,道: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”
太夫人就问:“为什么喜欢这一句呀?”
雁卿是越认真,想的越多,能说出来的反而越少的人,憋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……很欢喜。”
太夫人竟是听懂了,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道:“阿婆也觉得这句好。你看纵然外间风雨jiāo加,天昏地暗,可只要能见着那个人,便一下子欢喜起来。那得是多好的人啊——雁丫头以后必能遇着这么个人,让你一辈子都欢喜无忧呢。”
赵世番在外间听了一会儿,就打帘子进屋,笑道:“阿娘今日怎么有闲情,逗弄她们两个。”
第九章
赵世番父亲去的早。他少年袭爵,正当叛逆又爱玩的时候,忽然就一步登天了,难免就有一段肆意妄为的日子。太夫人平日里多么和蔼的人,那回却结结实实的将他捆在板凳上打了一顿——若只是打一顿也就罢了,挨打的赵世番还没哀嚎哭喊呢,老太太自己就先哭得昏过去,随即便大病了一场。
那之后赵世番就一直有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