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这样哦!”清笛用力点头。这便是原因了,正是!
只是,心内欢欣随即被悲伤湮没——端午,又到端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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颈子上一大颗一大颗的水珠滴下,“人马”一怔,柔声问,“怎了?”
清笛哭得鼻翼都颤抖起来,“都怪你,干嘛提到端午?我自己都用力忘了日子,你干嘛非要跟我提起来!”
“人马”的手本抓着她的腿,这一瞬,紧得让她疼。
“好了,就到这儿吧。”悲伤浮起,清笛推开渔夫,自己从他背上滑下来。脚步一散,跌坐在地。却依旧逞强,“我自己走便是了,你走吧。”
清笛说着还在荷包里掏,掏,终于挖出一块银子来,“喏,这是车马费。”
可是渔夫并不接银子,目光仿佛定定落在她荷包里——几块碎银子与铜钱彼此磕撞着,现出里头一枚簪首。
“看什么?”清笛急忙扯开荷包。一个大男人的荷包里头却有簪首,的确易引人注目,便解释,“青楼里,我相好的相赠。”果然是醉了,张口便说这胡话。
三年前的端午之夜,她手握金钗凌空而下,想要将金钗刺入少年脖颈,以死亡和鲜血了结了家国的仇恨。却终究在最后的刹那——推开了那少年。
醒来时,才发现掌心依旧死死握着,却已是半截的簪首……以死逼问乌雅,终于知道,原来雪竟然在那刻,握紧了她的手,连同她掌心的钗子一同刺入了他的心房……
乌雅等人混在马腹之下去救,怎奈雪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,无法分开;重力拉扯之下,竟然将那钗子活活拗断!簪首握在她掌心,而钗子的尖刺则留在他心房中……
每每想及,便是倾心彻肺的疼。她却依旧舍不得丢掉这让她疼痛的簪首,一直放在贴身的荷包里,时刻带着。
却没成想,今天却让这不相干的渔夫看见。清笛懊恼,赶紧收起荷包来,转身摇晃着起身,便想自己走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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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醉成这样,又要去哪里!”背后渔夫口齿竟然利落起来。
“不关君事。”清笛暗自懊恼,不yù再多纠葛。
“蓬莱春。”渔夫忽地说。
仿佛魔咒,清笛猛地站住,转头愣怔,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有蓬莱春。”日头炽烈,明晃晃高挂头顶。他的面容在斗笠之下越发隐晦,全然看不清。
“你有蓬莱春?”清笛又摇晃了下,“我买。”
“不卖。”那家伙冷酷地斩钉截铁。
“你要怎样?”清笛咬牙,“划出道道来!”
“在我鱼筏上,停在藕花深处。你若肯与我一同去,我便送给你喝。”他柔下嗓音来。却不知怎地,那嗓音有丝丝颤抖。
清笛咬牙迟疑半晌,终究捺不住诱.惑,“去便去!”
天地仿佛乱了,日头照得人发昏。她愣怔地瞧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,一直立在她面前,嗓音沙哑言,“不后悔?”
心莫名地仿佛被塞满了蚕丝,一团团没个头绪。可是骄傲却依旧高高飘扬,“既然已说出口,自然不悔!”
又能怎么样?他还敢杀了她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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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舟轻渡,暗入藕花深处。
西子湖上莲叶如盖,人在舟上坐,周边莲叶便高如丛林。
向阳处,已悄然有了莲苞暗结;绿萼包绕,却终究难掩一线粉红。便宛如娇羞的女儿,藏不住的娇柔春色。
清笛坐都坐不稳,半躺在小舟上,只凝眸望撑着船篙的男子。独立舟头,解了蓑衣,才发现他好高大。
英挺的身子却又收于一线细窄的腰线,越发显得此人风姿绰然;沉静里,仿佛有藏不住的狂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