防乃是严而又严。
天色刚亮,便有南来的商贩挑担推车进入霸州城去。城门处所有人都被严格盘问。
一队由南来运输南方时令果蔬的商队被拦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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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昌兴为人谨慎,他派来城门盘查的并非普通的士兵,而是专门将霸州城中,原来主管商事的主簿王林来。
王林主管霸州商事多年,对于城中每一家商号、甚至是每一个商人都熟识。但凡他觉着眼生的,全都被首先投入监狱,先上两天的刑,审问明白了才可放出来。
这一队南方来的商队,王林倒是认得。果蔬行老板姓黄。
霸州地处北方,对江南的时令果蔬最是稀罕,这黄老板也极会做人,每回带了好的来先孝敬知州,然后私下里依例将同样的东西也私送了给王林。因此上,多年相处下来,黄老板与王林私jiāo甚笃。
王林赶紧给黄老板使了个颜色,将他叫到一旁,“老黄,你怎么这么没眼色?你队中怎么净是生面孔?”
黄老板赶紧赔笑,“王大人,小弟回来的迟了,听闻王大人高升,小弟都没来得及恭贺……”
“如今天下都不太平,各地绿林频起。他们连皇上的贡品都敢明抢,更何况小弟这小小商队?小弟必得带着年轻力壮的,否则怕丢了货;搞不好连脑袋都没了……”
“其他的都不打紧,这么多生面孔是断断进不得城的!”王林明白黄老板暗示的意思,但是他更看重自己的脑袋。皇上新立,正是疑心最重的时候,他好不容易混了个部职,可不能为了点子蝇头小利丢了自己的脑袋。
黄老板很是皱眉,犹豫了半晌,“也好。王大人,小弟便叫面孔生的都留在城外等候,送了这批货,我们也好南归。只是,还求王大人准小弟带进一个人去。那是小弟管账的先生,他不亲自到了货行去核对账目,那这趟货就走乱了……”
“管账的先生?”王林挑了眼睛去望那后生。果然是一派斯文相貌。王林主管商事,自是最擅账簿,特地挑了几个疑难的问题核问于他;若不是此中老手,定然答不上。
那后生听见问题,只是从容一笑,回答得行云流水,半分纰漏也无。
“既如此,便一同进去吧。记着,不可久留,否则要上报官家备案。”王林倒也欣赏这般的人才,便首肯。
“大人放心,今早进城,晚上便出城了。”黄老板一颗心这才落进肚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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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子,幸不辱命。”黄老板带着那后生进城后,这才轻声说。
那算账的后生正是凤熙。从杭州一路拼了命地北上,可是却无法进得城来。幸亏凤熙多年经营,三教九流都藏着他私埋的人手。
凤熙到了城内又暗自换了衣裳,变作另外一人般,径自奔向知州府。
从杭州到霸州,就算凤熙拼了命,终究晚到了十日。端午那夜被血与火洗劫过的知州府,经过十日,虽然还能看见墙头残垣、烽火黑印,却——早已恢复了平静。
霸州知州于清风率部誓死抵抗,却于最后时刻投降大周,令多少人扼腕。人心或许都是善于遗忘的吧,那片烽火之地,此时门前商贸往来,仿佛十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凤熙立在街上,一双凤目凝了血,死死盯着城墙下那片空地——他们说,怜儿就是跌落于那片青石地上。
府墙本不是甚高,如果下头是土地,也许不致致命——可惜那里是铺满青石,而怜儿因中途改变了轨迹,从而彻底失去了平衡,乃是重重撞击上……
那片青石地面上,此时还能看见一片血迹。尽管十日已过,那原本的鲜红早已变成了一片混于尘土的暗红——可是他见了,依旧是锥心刺骨的疼!
他来晚了,晚了!
人间十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