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。
张衙内虽然是个混账,但是混账也并非一无是处,比如他对自己老娘还是有点孝心,生怕今日满府喜气洋洋要开苞的,老娘看着难过。
可是跨到老娘院子里去,张衙内就惊了。他老娘非但没有如他担心一般地独坐落泪,反而正指挥着一众丫头婆子在里里外外张罗着!
张衙内站在廊檐下,深呼吸了若干下,再仔仔细细看看老娘脸上的神情,终究按捺不住奔过去扯住老娘的衣袖,“娘,您这是干什么?”
阁老夫人是张阁老的结发妻子。当年张阁老出身微末,不过是权贵养着的个门客;后来仗着人脉举荐,才混上个县丞的小官儿。阁老夫人是县太爷的女儿,虽说是个庶出,可是配给当年的张阁老也已经算是下嫁。
阁老感念岳丈恩典,也着实珍爱妻子,最初的那些年也算是夫妻和美。谁也没料到张阁老竟然走了运,自打成亲后因为蹴鞠踢得好,便有机会攀附上驸马都尉;又在驸马都尉的府中邂逅了后来成为太子的昭王……仕途一步一步走得越发亨通。
可是自古男人有钱有权了就会多了花花肠子,张阁老富贵了之后,身边的妾室便一个个多了起来。虽则还敬着老妻,可是柔情是眼见着半分都见不着了。
眼睁睁看着爹镇日家跟那几十个姨娘厮混,老娘的目光里一分分地染满了哀戚,张衙内的心内真是跟猫爪子挠着似的。平素他在府里横踢马槽,也没少了借故去欺负那些姨娘,为的不过是给老娘出一口恶气。
可是今儿,老娘这是怎了?不搭理爹老来老来的胡闹也就是了,怎么反倒还主动帮着爹cāo办起来?娘就算当贤妻良母,可是也贤良过头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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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衙内扯着老娘的手就走,“老头子如今正是春风得意,门外头想给他献媚的人都排到二里地外头去。娘,您甭管了,让那些乐意提鞋的来忙活。您自去歇着!”
老头子干这混账事儿,最不给面子的当然是身为正室的老娘。可不能让自己老娘被下人们偷偷嚼舌根子、戳脊梁骨!
阁老夫人却笑着推开儿子的手,“煜琪,你别闹。今儿这事儿,为娘必定要亲自张罗的。你爹大喜的日子,岂可疏懒!”
“娘!”张衙内哪成想老娘竟然不领情!“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?他这算怎么宗大喜,您是老糊涂了还帮着他张罗吧!给个雏妓开苞还弄这么大阵仗,我真怀疑老头子是吃错了什么yào!”
“煜琪,休得胡言!”阁老夫人连忙捂住儿子那张嘴。
见儿子心有不甘的样儿,当娘的总归心疼;更何况儿子是在为她愤愤不平,“你别闹,为娘心里有数。倘若只是为了你爹给那小蹄子开苞,为娘是如何都不会管的;今儿实在是大事,是你爹的好日子……具体的你也别问了,你早晚会知道。”
什么大喜会让娘连女人的吃醋都顾不得了?张衙内转着眼珠子盯着老娘,百思不得其解。便想起当初老头子让他禁足在家的时候,说过要出大事,所以不许他出去生事……
老头子说的要出的那件大事,与娘所言不详的“大喜”,难不成是一宗事儿?
可究竟,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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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渐黄昏,怜香院掌院湉娘已经几次着人来提醒着,叫清笛早梳妆、却要慢动身。
不要误了时辰,却也不必太过殷勤。
这就是湉娘的智慧:既然这一场开苞早已轰动了整个霸州,索xìng戏份做足,将清笛的身价再往上抬上一抬。如今重掌朝政的阁老大人,清笛这个雏妓都敢怠慢三分,日后若是换了旁人,就更是睥睨于足下。
按照湉娘的话来说,男人都是贱.人,你越上赶着,他越觉着自己尊贵;而倘若女子的自信足够,远着他、拿捏着他,他反倒当你是块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