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谦再不敢辞,当下自秀英发上取了枚金钗,权作表记。朱雷拍着洪谦肩膀儿,也不言声。洪谦道:“前番风声太紧,晚辈反唇相讥,前辈降临,固是与我解围,也显得我先时枉做小人了。”
朱雷虽不是进士出身,也听得出这说的是段氏之事。动段氏哪能不牵到朱家,至少也要与朱震有些干连。然则朱雷晓得朱沛秉xìng最犟,哪怕洪谦自认了是朱沛,这段氏也是他仇人,今他两家与洪谦解围,实是陷洪谦于两难之地。回过神的人不免要问一句:你不是便不是,咬着人家后母做甚?反露马脚。
朱雷讷讷,洪谦笑道:“晚辈自有计较,只恐对不起前辈爱护之意。”董格反觉洪谦该与段氏个教训,咬牙切齿道:“这些年拿我等做傻子哄来!若非为了妹子一碗饭,我等倒忍她胡乱弄个人来……”于氏咳嗽一声。
朱雷遂将两家之意说了。洪谦眼睛便湿了,秀英已抹起泪来。然众人实想不着,洪谦要拿段氏做甚,又如何连累着朱家。其后事发,两家人方隐隐后怕,始觉着“好人有好报,亏得当初没存着坏心”。
三家人家处得好,两位太夫人与老安人都是年老fù人,又一处说话。林老安人何等警觉?更将洪谦在江州如何如何好,说与这两位听,两位听了也自欢喜。林老安人心道,这亲结得倒不赖,我家自弱,金哥有这个媳fù,倒好立足——只不知xìng情如何?又想,那姐儿也小,总有调-教余地。
却不想,这两处亲戚的好处头回显出来非是应在金哥,乃是应在玉姐。又数日,宫中皇太后传话与申氏,要她进宫来,且叫携了六姐、七姐并玉姐一道去。皇太后论起来还是申氏堂伯母,要看看堂侄儿家未来媳fù儿,实是情理之中。
皇太后心中憋着气,便有此一着,更有皇后撺掇。之所以不令秀英入宫,盖因秀英因是外命fù,却是士人之妻,玉姐亦是士人之女,平白叫了来出个丑儿,保不齐弹章能埋了禁宫。若是皇太后看个侄孙媳fù,纵挑剔些,谁个又能说什么?皇太后打得一手好算盘(其实我想说,作得一手好死)。
作者有话要说:又写bào字数了TT
还欠一个御姐爹版的中二少年二缺回忆录,后文会有chā叙。
71、御姐
山河千里国,城阙九重门。不睹皇居壮,安知天子尊。
唐人骆宾王一首《帝京篇》,道尽禁宫奥妙。纵本朝立朝时尚俭,次后继位几帝皆不好奢侈太过,禁宫较前朝并无扩建,且要狭窄些儿,装饰也不那么般阔丽,然则毕竟是皇居。玉姐也算不得没见过世面,吴王府且去过几回,又苏先生赐宅颇宽敞,也是见过的,然见此情况,也不由心胸开阔了起来。
玉姐是申氏领进来的,秀英未奉召,不得前来。一路上申氏将玉姐与六姐、七姐都叫到自己车里,再三叮嘱,说些何处行礼如何答话等事,复将玉姐看而又看,玉姐今日上着件鹅黄衫儿、下着石榴裙儿,一头青丝挽就,别两三根簪子,十指纤纤握一方罗帕。
申氏自家越看越满意,道:“娘娘威严天成,你无须过于惧怕了,她总是有些分寸的。她不喜欢太拘板的人,你要是心下不平,也不要死板着脸儿,笑一笑儿,自家心里也好松快些儿。”
玉姐果低头一笑,六姐捂胸道:“这一笑可不得了,我魂儿也要没了。”申氏嗔着戳她额头,又说:“但有话,你不好回,便不搭腔儿,我便说你年轻腼腆罢了。”玉姐笑道:“婶子休为难,我省得事儿。”又问六姐可看过苏夫人了。
苏先生十数年未归,且当初离京乃是罢黜,苏夫人于京中虽有苏先生故旧朋友照料,担心却是一丝不少。苏家子孙皆成器,想来苏夫人也是cāo心不少。初时能撑着,如今苏先生回来了,她一时开心,数年积下来的劳累便发了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