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仿佛在自言自语:“不错,我记住你了。”
闽细不知他到底是褒是贬,心里正在盘算着,一抬眼却见华耀揉着眼角,眉头深蹙,一副愁闷模样。闽细悄悄掩了门,走到他身边试探一问:“华爷深夜不安,可是白日受了风头疼?”
华耀一抬头,看见这喽罗白着一张苦脸看自己,眼里还真有几分关切,心里思及近日愁事,竟脱口而出:“风是没受,气倒是受了几分。”闽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,终于没有再往下探究。华耀揉着鼻梁,伸手一摆,闽细心领神会,退了下去。
作为一个粗人,华耀对自己的人生是满意的。打小武行长大,虽然是操劳出身,却从未短了吃穿用度,行里人多,虽日子过得清苦,但与师兄弟打小一处玩耍,过得倒也快活。后来在少年时期,因为地盘的原因,行里和另一队不明人物,发生了一次极其严重的械斗,他发了疯一样的使出浑身解数,拔得头筹之勇,却依然输得很惨烈。可是一回去,却被师父轰出了武行。他愤懑师父的冷血无情,他的师兄却偷偷告诉自己,因为他将对方打伤无数,这敌人又来头太大,行里不敢再留他。那是他第一次触碰人情冷暖,曾经的一腔热血,骤然冰冷刺骨。他不得已,只好离开。本以为人生落至谷底,不想刚出武行,便收到了一份神秘的邀请。这个来自敌人,同时也是沈家二管家的邀请,让他的命运骤然改变。他有些庆幸,好歹没有沦为瘪三流氓,可当年那位管家的话却言犹在耳:“从此,你就是我沈家的一条狗。让你咬谁,就去咬谁。你入了我们沈家,就是全上海滩最有身份的一一一一一一流氓!”
华耀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,那里早不是少年时代的清茬嫩须,他不由得低低自语:“流氓”
上海的早晨陡然来临,如无数个千篇一律的破晓一样,虽然气温低寒,色彩却极其柔媚明亮。浓墨重彩的高屋矮檐上是金橘色的微光,这一刻若是沐浸在晚冬的空气里,定会吸上一口清冽的风。华耀站在打开的窗边,重重的吐了口气,眼神清明许多。外面已经陆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,热闹的一天在此刻拉开序幕。有人一敲门,华耀正容沉声:“进!”一个满脸麻子的小弟端了一盆清水,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,把那铜盆往架子上一放,热情殷切:“华爷,今天弟兄们有没有彩头?”华耀白了他一眼,一脚虚踹过去,那人早就嬉笑跑开。
人声渐沸,华耀对着镜子整理着一身玄色衣裤,他把袖子挽起,仔细的顺着之前压得很深的印记叠上去,指尖滑过肌肤上斑驳短厚的疤痕一一一一这让他感觉有些舒服,这些年来,江湖的热闹冷清已经融入他的血液,他身上的每一道痕迹,他流过的每一滴血,都是一份令他荣耀的记录,思及便仿佛有了无上的荣光。作为沈含凯的左膀右臂,他总会让自己显得强壮得力,风寒病痛从来于他无缘,软弱哪怕温和也从不是他的待人之道,久而久之他面相凶恶起来,可是这于他来说,是一件好事。
“华爷,陈爷今天不过来了。”
“为何?”华耀眉头紧蹙,最近这陈力总是逃活计。
“据说是染了风寒,好像跟老爷告假了。”伙计放低声音,眼神里有几分忌讳。
今日要去码头接货,看来要自己来了。本是出风头的好机会,华耀却阴沉着脸,并不开心。曾听得风言风语,说华陈二将是沈家大爷的拳脑,拳头左右开弓,脑袋纵横捭阖。脑子想到哪,拳头就打到哪。华耀不断的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心里涌上一阵厌恶。总觉得这话听来,极其不舒服。敢情自己成了一个呆傻的棒槌,那陈力听来倒是精英了。
“华爷,老爷到了!”
小喽罗紧张的凑过来报信。华耀精神一震,用最快的速度撇开杂念,带着一行人出到正厅。
沈含凯带着一群人,已然立于正厅,他今日穿了枣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