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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幸而此时金红的斜阳将帐中的一切覆盖住,显不出她的脸红来,“谁人肯永世受那些委屈,我便同自己说,去罢,只要再熬一小会儿。”

    她说到兴头上,忽然又顿住,报赧笑道:“瞧我,同殿下说这些作甚么,皆是些儿时的痴话。”

    李世民放下手中把玩的短匕,又捏起沙盘中的一小撮沙石,神色较之方才,已然舒展了许多,却在她言及“殿下”二字时,略动了一下眉头。“说罢,我愿意听你那些痴话。”

    英华叹了口气,“后头也没甚么好说的了。阿姊从余杭归来,阿爹要将她送予杜淹作侍妾,她自是不肯,我阿母便求着她携了我一同逃出吴郡。那时阿姊年岁也不大,尚胆小怯懦,咱们一路战战兢兢奔逃至江都,投了姊夫,方才定下心。随后,便随着姊夫到了东都。”

    李世民定定地望了她片刻,一句“如今可愿嫁”的问话在心中转了几圈,又在喉舌间吞吐了三两回,终一横心,想要向她讨要个回答。

    “如今”两字将将出口,大帐门口传来赵苍的声音,“汤yào已成,殿下莫要错过用yào的时辰。”

    “既要吃yào,我便先去了。”英华笑盈盈地屈了屈膝,明明身着了单戎袍,却执了屈膝礼,看着颇为古怪,李世民消去了被赵苍打断问话的不爽快,忍不住低头笑过,“去罢。”

    英华走到大帐门口,迎面正遇上端着汤yào碗进来的赵苍,恰巧身后又跟来李世民追补上的一句话,“今后不许再以‘殿下’相称。”抬头便见赵苍疑惑又瞬时了然的神情,顿觉烦乱,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帐外走去。

    李世民的疟疾初愈,足足将养了大半月,果真如赵苍所言,并无出现气力疏散,神疲力倦的情形,且他正当青壮,身底子强健,恢复得竟比赵苍预料得更爽利。

    这大半个月穆清却没那么好过。时入七月中,天气热辣得令人焦躁,穆清几乎每日要同杜如晦念叨一遍李建成拒开城门的恶行。

    杜如晦知她念子情切,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,亲去各城门探过几次,无奈城门紧闭,每日进出城门不过寥寥几人,皆系大兴宫中需补给采办的内监,或是往来通信的兵卒而已,个个俱手持大兴宫的腰牌,盘查甚严。

    “大郎趁机兴风作浪,难不成李公不知么?分明便是纵容着长子要行那毁绝不义之事。”穆清忿恨地在帐中来回走动。

    杜如晦一紧眉心,“这话在这儿说便罢了,出去万说不得。妄议朝政,再加大不敬,如教那起子别有用心的听了去,立时便成了忤逆谋反,合族的脑袋全填上也不够砍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照着眼下这形势,究竟哪一日方能回城?”穆清一想到长安城宅内幼嫩白胖的小四郎,便宛如变了个人似的,焦躁难安。算来四郎已足三月,该是转着亮晶晶的眼珠子认阿母的时候了,她却被困在城外不足五里的地方,近在咫尺,又遥不可及。

    “只能静待二郎复原,领兵重据高墌,破了薛举,大张旗鼓地回城。”杜如晦道。

    这话忽然提醒了穆清,前几日有个疑惑曾在心间转过,但连日来满心满脑的均是四郎的小模样,一时倒将这一茬给忘了,“按说,刘公遭了惨败,二郎也已弃高墌撤回长安……”

    “薛举该一鼓作气直取了长安才是。”杜如晦接口道,“可已过了二十余日,他竟无丝毫的动静,不免显着蹊跷。”

    穆清连连点头,“正是呢,不知这其中又有甚么古怪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必胡猜了,眼下二郎已康健如常,左右就是这两日,便要再进发高墌。”杜如晦按下她的肩膀,正按在她的肩膀与锁骨之间,触手只觉锁骨凹凸,一个多月来竟是消瘦了不少,他心底蹿起一股隐痛,“跟着我这些年,倒教你吃了这许多苦。”

    “好端端的又说这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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