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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家后总会先去内室同她说一阵话,抱一抱小四郎。

    他原以为穆清已熟睡,轻步走进内室,四郎已教rǔ母抱去睡,只留了一盏夜灯在床榻边。他在床榻边坐下,伸手轻抚过她的面庞,未料她却睁开了眼,迷糊间微微一笑,“这样晚,吃过饭不曾?”

    他点了点头,借着昏暗的灯火望了她半晌,“可还记得我许你的国夫人的诰命?”

    穆清轻声笑道:“这么快便要兑现了么?”

    杜如晦沉默了一息,神色不明地摇了摇头,“今日在万春殿内,只我同李公二人,他直问我,何时随了二郎,是否晋祠祈雨那会儿。早知会有这一问,我无心瞒藏,却怕带累了贺遂兆等人,不能直言相告。”

    “却要如何应答?”穆清此时完全清醒过来,不安地在手中握了一把被衾。

    “我便只得说,大约是裴公决意追随大郎时。”杜如晦长长地叹了一声,“李公倒也未恼,只长笑了一阵道,人之常情,终有一日他们弟兄二人是要分庭抗礼的,正统却只有一人。倘若我愿离了二郎,明日分封大典过后,便是一品的国公,若是执意要随着二郎……”

    “待要如何?”穆清不觉紧张起来,手心里捏出一手的汗来。

    “仍旧白身,至多是二郎麾下的一名八品兵曹参军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如此?”穆清长出一口气,松开紧抓被衾的手。

    “仅是如此。”杜如晦握起她的手,苦笑道:“我与你作的诺。怕是要再等上几年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说,你已向李公表明了要跟随二郎?且李公之意,大郎将是太子?”

    杜如晦点了两下头,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穆清抽出手,反握住他的手,“甚么国公国夫人的劳什子,莫去理会。究竟日后谁人继承大统。与咱们也无干系。你原说过,待天下大统,我们便离了此地。一同回余杭去,再不理世事,只好好的做咱们的商户,我一直都记得。如今有了四郎,更是巴望着能早些抽身。一家子平平安安地守在一处,予甚么爵位都不及这个。”

    杜如晦痴痴地望着她极认真的脸,过了好一会儿,方才笑着轻声道了一个“好”。便要她赶紧歇下,自起身往书房去睡。

    待他出了屋,穆清认真的神色慢慢褪去。忧虑苦涩爬上眉头,一同回余杭去行商。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,她怎会不明白,眼下既已分了阵营,便已身不由己,即使他远远地躲开去,也必不能教大郎安心,恐怕只有他阖家深埋黄土之下,才能令他放过。若要全身而退,惟有将二郎拱上王座。

    一个冰冷的念头自她心底最幽暗处悄然蹿出,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冒出杀念,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人死去,她冷静地反复审视这个可怕的念头,丝毫不被自己陡然而生的杀意惊骇到。既然不得安然退身,那便你死我活地开战。

    武德元年五月,天下改姓,李公荣登,市坊中大庆,大兴城已不再,整个长安沸腾得几近掀翻。大宅深幽,穆清仍能隐约听见几丝鼓乐喧闹。她出不得门,打发了杜齐去听消息。

    杜齐去了大半日,回来一一细数予她听。废帝杨侑赐了个酅国公的封号,迁居掖庭外的辅兴坊,果然是立了李建成为太子,二郎则受封了秦王,另尊了李娘子为平阳公主。

    杜齐掰着手指头数了良久,忽然唉声叹气起来,穆清猜着许是为杜如晦未获封赏一事不平。果然杜齐叹了一阵,忿然道:“我便不明白了,说是论功行赏,要论功,咱们家自阿郎到娘子,还有英华,哪一个不是功勋卓著的,怎不论这些功来?裴公尚且升作尚书右仆shè,缘何……”

    “慎言。”穆清蓦然开口打断他的话,“如今不比从前了,说话再不得这般大喇喇的。从前这般是直言不讳,今时今日再这样说道便是妄议朝政。”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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