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火中烧,老何嗫嚅瑟缩在屋内不敢出去,却教一个眼尖的拿了正着,高声向院中的鲁阿六道:“何先生回来了。”
他逃脱不及,只得满脸尴尬地踱出屋子,讪讪地说:“连日里走了三遭,莫说是说谈说谈,就是连见,也见不着那李二郎的面。”
鲁阿六蓦地呛了声,半晌没说出话来,转手又拎起一个酒坛子摔砸出去。那老何悄悄向后退了半步,窥着他的脸色,小声道:“咱们,算上你我,还有伙头,统共不过两百来人,还个个儿歪斜没个正行,劫个行商尚且还要挑弱势的。那唐国公的次子听说凤表龙姿,咱们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?更遑论收编入他的麾下了。”
这边老何缩头躲在墙边,看着鲁阿六砸到第五个坛子时,一名部下连奔带跑,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,直囔着要见主事,鲁阿六暴喝道:“落魄贼!失了魂了还是怎的,某正杵在你眼前,胡喊甚么。”
那名部下被他直冲冲地骂楞了,分明是得了佳讯,却哭丧着脸道:“方才……有马车过了咱们寨子下的乱石谷地,只去了十来人便劫下了。只五人,看那行头,怕是富庶户家的阿郎,有一个似是正病着。搜出了一匣子钱串,并几件配饰,人已押在堆放杂物的屋内,等候主事发落。”
鲁阿六将信将疑地取过那几件搜上来的物件,无非是革带上的躞蹀玉钩,另有一柄佩剑。他将剑拿在手中反复翻看,剑鞘并不华丽,但制作打磨上看俱是上品,一望便知不是寻常武夫所有,拔出剑身,寒光荧荧,自教人不寒而栗。剑柄处细微微地錾刻了一个字,老何不知何时上前来,眯眼凑近了看过后,指着那个字道:“是个唐字。”
剑上悬吊的一截乌黑的物件引起了鲁阿六的注意,他拈起细细赏看,却见是一小段黑色的木头,上头阳雕了一匹白蹄乌身的骏马。“富贵弟子喜在剑上缀金玉,这剑上何故悬木头,甚么劳什子。”老何捞过那黑色木段,摩挲了一回,只觉骏马的背后有一印记,似是名章,忙翻转过来细细辨了,却不大认得篆文,只依稀辨出“世民”二字。
不知何故,老何怔楞了起来,旁人与他说话也听不到,忽地他又执起那黑色木块,将那篆文再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,脸色刷地变了,后背直冒出了一股冷汗。一时口中连字都吐不大清了,举着那黑木块,结结巴巴地道:“世……民,那,那似乎是唐国公那二郎的名讳……”
当下所有站立院中的人,皆懵了,面面相觑,说不上话来。直到鲁阿六猛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,粗重地“哎”了一声,众人方醒悟过来,同时向着鲁阿六和老何惊问道:“这当如何是好?”
第八十二章 略施还敬(六)
鲁阿六额上一层一层地冒汗,慌乱中一把揪过那来传话的部下,“这剑,是何人所佩?”
那名部下骇得磕巴得愈发厉害,“是,是,是一名小,小郎所佩。”
“还是先请来见过罢。”老何在一边颤微微地提醒到。
鲁阿六松开手,喝到:“还不紧着去请了来。”言毕整了整自己的发髻,又掸平衣袍上的褶皱,边大步往正堂迈去,边调整着面上表情。进到正堂内,刚一坐下,仿佛高椅上有尖刺一般,腾地跃起来,改坐为立,想想仍是不妥,干脆走到正屋门前,站着等候。
不多时,有人引着一位身姿欣长,气度逸群的阿郎前来,鲁阿六站在阶上望去,瞧着他面目温和,神色从容,却又携着一股道不明的凌厉之气。他忙迎上前去,拱手作礼,来人亦谦和还礼,两人一同进了正堂落座,院内的人不仅没有一个散去的,反还另聚集起了一些,探头探脑地向正堂内张望。鲁阿六霍地站起身,向院内扫视了一圈,拧着眉头闭上了门。
院中那些人却没一个有要散离的意思,静静地站了一院子。过了约莫三四盏茶,正堂的门吱吱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