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夏雨在傍晚突至,饮露湖泛起一湖涟漪,水波一层层荡漾推开,最终消失不见。穆挽想起扬州的雨季,每一场夏雨过后,瘦西湖畔的荷花总能开的更为洁净玉立。只要一下雨,她就会煮一壶莲子心茶,在雨幕中喝几口微苦的莲子心茶,是穆挽最喜欢的事情之一。莲子心入口味苦,而后口中渐觉甘甜,让人甚是回味。
穆挽伸手接住滴答落下的水珠,她突然有些想家。想念扶风城的老树细柳,想念扶风城的秋月冬雪,想念扶风城茅庐里温酒说书的老头。
“穆姑娘,少君让你过去一趟。”苏月敲了敲房门说。
“怎么了?”
“说是您要查的东西有消息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苏月退下,心想穆姑娘今天似乎不太开心。
穆挽来到澹台颉月门外,正听见几声筝乐,仔细一听,其清韵又似古琴。穆挽探头往屋里瞧,果真瞧见澹台颉月面前摆着一架黑色古琴,一边的香炉里生出缕缕青烟。
他一双玉著的手在琴弦上拨弄,自他手下潺潺流转而出的琴音清和远古朴深邃,似有一种让人刻骨铭心的穿透力,至则物我两忘,至则清静无心。在此潇潇暮雨中,焚香净手而抚琴,穆挽觉得,如此极致风雅之事,就该是少君做的。
从前师傅也弹过琴,只是那时她还小,虽觉得琴声好听却不喜欢,因为她总觉得琴声太不近人情。要知琴如浮云竹海孤崖傲梅,那时年幼的她尚无法领会,而筝如御园牡丹晴日杜鹃,更适合她孩童时活泼爱闹的性子,是以那时她更喜欢筝乐一些。
从前她问过师傅,为什么喜琴而不喜筝呢?
师傅说,筝悦身,琴悦心。筝如花旦,琴为青衣,筝虽能醉我心,琴却可定我意。故为师好琴而远筝。
如今听澹台颉月弹的一曲古琴,令她很是神往,才真正明白了当初师傅话里的含意。
抚琴原是一件极高雅的事情,待最后一个琴音消散于熏香之间,穆挽才提步走上前。
那是一把黑色古琴,琴面有梅花裂纹,琴首系着一个金色的穗,七根琴弦挺然连于古琴首尾,十三个琴徽似十三朵金花开在琴边。
穆挽说,“原来少君还会弹琴啊。”
澹台颉月说,“琴以清心,棋以炼术,书以立人,画以观世。旁人观之,则知其人,己所欲之,则修己身。琴居四艺之首,许多年前在太学上学时,和宫内的一位琴师学了一段时间。”
穆挽问他,“那你学了多久?”
澹台颉月想了想,“三天。”
穆挽,“……”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不可估量的……琴艺一事若无时光沉淀,很难弹出清心明意的韵味,可是澹台颉月三天就做到了。穆挽在心里抱怨苍天太过不公,把最好的都给了澹台颉月。
澹台颉月走到一旁的桌上,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穆挽。“刚送来的消息,不久前西宁珏在西北边城出现过。还是在一个有故事的边城。”
穆挽连忙拆开信,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,函谷关。
昔日西宁王贺兰亦州和随战王妃就是在此地战死。如今西宁珏出现在这里,一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。如果找到西宁珏,是不是就可以找到靖雪。
穆挽收好信件对澹台颉月说,“少君,多谢帮我查到这些。过几天你身上毒除净以后,我会留下两张调理身体的药方,那时我就会离开了。”
“你还不能走。上次想杀你的人还未查到,你这样离开很危险。”他眼睛里的月亮潭暗流涌动,对这件事已经有所思量。
穆挽摇摇头,好不容易再次找到靖雪的行踪,她不能就这么错过。“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两日后,穆挽在院子里的藤花架下看到一只白羽黑冠的信鸽。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