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臻第一次去明月楼,是在五年前一个夜晚。他的记忆里,并没有穆挽所说的那个倾城女子柳酥酥。那夜他是为了追一个在上贤宫偷盗的窃贼才进了明月楼,若是盗取了别的东西,那他倒不在意,毕竟上贤宫珍宝几多,不差那一两样。偏偏那窃贼偷走的是一块故人寄放的宝玉,意义非同寻常,他势必要追回来。
就在穆挽为二十出头还待字闺中的柳酥酥惋惜的同时,聂臻默默提出了一个问题,“难道就没人想过,如果掌教大人和我一样看不见,那该如何看柳酥酥姑娘的倾城舞姿?”
“那自然是看不见的,你的假设很好的找出了传闻的漏洞,可见传闻不可太信。”穆挽沉默了一阵,“我听闻上贤宫如今的掌教大人是上贤宫多年来的不世之材,我想他一定不像传闻里的那般世俗,至少不会为了一场舞为一个女子而轻易沉剑,除非那是一把如你所说的废剑。”
聂臻笑到,“那你眼中的掌教大人是如何一个人物?”
穆挽摒去先前的玩闹之态,说到,“如果他真像你一样看不见,那他至少要像你一样,舞剑时有孑然一身的遗世独立之感,有如瓷上青花一般的庄重之态,不拘泥于尘世小节,自有一份清风傲骨,否则我觉得他担不起掌教这个称谓。可试问这样一个人,又怎么会为一段看不见的舞而沉剑签河呢?”
聂臻又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,原来他在这丫头的眼中是这么一个人。
穆挽说道,“大叔,你别总是点头啊,你也发表一下你的观点。”
只见聂臻又点了点头,“我的观点就是觉得你的观点很有道理。”
穆挽觉得和这位大叔很是投缘,问到,“大叔,说了这么久,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?下次来我好找你啊。”
说话间穆挽和聂臻已经走到了上贤宫门前。上贤宫门前站着的两个道童见到两人,皆弯腰作揖一拜,“掌教真人。”
穆挽惊愕的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大叔,聂臻道,“我姓聂,名一个臻字,穆姑娘,下次来记得找我。”
“……”穆挽丢出先前说的话,“山路漫长,开个玩笑聊以解闷!”
聂臻坦然道,“数年前听闻云霄子有一关门女弟子,很是爱护,原来就是你。”聂臻将手中的剑递给其中一个道童,而后又悠悠然走进上贤宫,对穆挽说,“随我进来。”
穆挽看着聂臻肃然的背影,灰溜溜的跟了进去。
那一天穆挽知道了厘阳山上贤宫的掌教大人原是个瞎子。世人知他的年少有成,知他的一剑惊鸿,知他的清风玉骨,却不知,他的世界里原是黑色的。
后来穆挽问他,你就没想过要治好你的眼睛么?看看厘阳山的斜阳草树,看看上贤宫的冬去春来。
聂臻沉默了好一阵。炉上的醴泉水已经煮沸,蒸腾的水汽弥漫在他们之间,穆挽多希望迷朦之中能在聂臻那双空洞的眼里看到一丝光彩。可是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,连黑色都显得空寂。
聂臻想,他儿时曾怨愤苍天不公,天不怜我。每每和师兄弟们练剑,他多半都是被人欺凌。后来他明白一个纯粹的瞎子是得不到尊重的,因而他愈发勤奋,等到拜师大会,他在三剑之内放倒了当时资质最好的覃风师兄拔得头筹,成为了水尹真人门下弟子。
他在上贤宫中的地位渐渐高起来,所求所盼的东西也越来越少,地位越高能得到的就越没了自在,后来他成为掌教,生活也渐渐没了乐趣。
那时他突然明白,看得见与看不见并无多大差别,若是心中自有一片明镜在,何须两眼采物影,有时看不见的人比看得见的人看的更清楚。偶有伤怀,也无关紧要。
直到一年前,那个人找到他。
聂臻从桌上拿起一杯凉茶,所思种种他只字不提。他只说,“后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