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继续写了下去。
诗真是好东西,几行字写尽千言万语。他提腕的姿势很好看,有爱好总是好的。我就喜欢种花,看着种子破土发芽,总有一天长成万紫千红,就觉得心绪平静。
可惜人不能总活在花里。
“其实第一次听你的名字,我就反应过来了。”我轻声说。
“是吗?”罗熙把笔搁在砚上。
“熙字和煦字长得太像了。”我说:“小时候我听我爸和李祝融吵架,我爸还不懂,骂李祝融‘为什么又扯上了罗秦’,我爸很迟钝,我却记得很清楚。”
罗熙盯着纸上未干的墨在看。
“其实未必有那么玄的,”我告诉他:“你应该多在外面走走,外面有很多好人,你还很年轻。”
“你也很年轻。”他回了我一句。
这次换我笑了起来。
我出书房门的时候,他在背后说了一句:“其实竹子是可以开花的。”
是啊,竹子是可以开花的。
可惜开了花,就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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睿睿很奇怪为什么我们没有在罗家吃饭。
“你喜欢那个叔叔吗?”我问他。
睿睿没说话,过了一会又说:“他看起来很伤心。”
小孩子的眼光真是准。
郑偃终究是郑家的人,本来睿睿一直不叫郑敖爸爸,他们都有点意见,看我一直提罗熙,又显出别扭的脸色来。
人总是这样的,一切前缘都已注定你是怎样的人,谁也改变不了谁。
罗熙伤心,并不是因为我让他常去外面走走,遇见好的人。
他伤心,是因为他帮了我一个大忙。
郑敖说,军区医院,必须有军衔,或者是军人家属才可以。
刚巧,罗熙是。
郑敖不知道我为什么从刚到北京的浑身戾气,一下子接受了他,他也不想知道。他天生好运气,一切好事都轮得上他,多一两件也不稀奇。
但是他没有想过,一个人如果在医院要呆很长的时间,又没有事做,会去做什么呢?
我的选择是去体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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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儿院里的孩子,常有这样那样的缺陷,没有缺陷的都被领走了。我小时候一直很正常,后来李家收养我之后,做过全面体检,医生说可能有过先心病,已经基本自愈,不建议手术。
后来我也觉得身体尚好,没有在意有时会觉得呼吸困难之类,反正深呼吸几口就好了。
到南方之后情况加重,常常梦魇,有次半夜醒来,感觉整个人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,一点气也喘不过来,只听见睿睿在婴儿床上哭。
其实在郑家的时候就有征兆,只不过存心瞒着不说,后来到了南方,渐渐严重了一点,其实也还好,除了偶尔会有一阵子呼吸困难,都还好,睿睿大了我就很少抱他,也不担心会摔着他。去诊所看过,说可能是劳累导致的。
因为是罗熙亲自电话过来关照的缘故,军区医院的医生很是重视,有个瘦瘦的中年医生带着我在医院里走来走去,到处做检查,越检查脸色越沉。最后大概医生天xìng压过罗熙的名头,把我一顿好骂。
其实他开骂之前我就有预感,因为他先问过我有没有家人陪着来,我说没有,其实那时候心就沉了一沉。
他大概觉得我可怜,就收敛了几分功力。大意是我年纪轻轻就不好好爱惜身体,心脏病都发展到三期了,肯定没有定时体检的习惯,又说什么心肌炎,又是什么扩张型心肌病,又责怪我不好好填家族病史,然后追问我这几年来的感染历史,有没有过重感冒。他说可以治疗,但听起来似乎只是修补,心力衰竭就用强心yào,心律失常就用电疗,猝死可能x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