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长陵常年在外带兵打仗,即使现在天下安澜,仍在军营中练兵,尤其是我嫁过来以后,几乎天天住在军营中,不曾回府,我倒落得个清闲自在,免得他回来我又要颇费口舌。陆长陵本不喜奢华,府邸简陋,可并不失风雅,像那些隐居之人的住所,在繁华荣盛的都城含原中隐蔽,如百花争艳的园林中一丛幽绿的墨竹,独自矗立,不染尘埃。陆府的下人差不多十几个,来了这些日子,我也都一一认识了,他们宽和友善,大多数都是受过陆长陵的救济或恩惠,平日里同他们谈起陆长陵,无不称赞,语气中是满满的尊敬感激。
起初我听到那些话,心里并不信以为然,我与他接触并不多,可就刚嫁过来的那两天,便认定他是薄情寡义,两面三刀之人,况且居高自傲,虽是这样,那日庭中的执手相握,软语温存,确如柔棉般将我包裹,而我的内心清醒地明白,这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。难道,他也习惯用这副假面孔对待所有人?他们都还没有看破吗?但毕竟日日耳濡目染,又许久不见他,他在我心中不堪的形象而被修修补补。
转眼间,一月过去。我也终于明白了,出了宫的日子并非祸福难卜,只是将平淡如水的生活换一个地方过罢了。奕王知道陆长陵一月间未曾回府,也明白了我与他之间尴尬的关系,外人奇怪为何我们新婚燕尔他却不陷入温柔乡中,只道他清明守己,只有三个人明白其中的玄机。我没有将真正的情况告诉寒烟,不是不信她,只是不想再让她为我担忧。
夏末的一场雨,不知不觉间将暑气逼出了含原城,带给这里一片清凉。我伏案静思,看着雨水打落在青瓦房檐,一颗浑圆晶莹的珠子砸得粉碎,迸射开来,落到房檐下的水坑里,我用目光一次次送别它们,落下来,化作一滩水,又落下来,又化作一滩水,等到我的目光再移上来时,雨中浮现出一个朦胧的身影。
披下来的长发被雨水打湿,粘成几撮几撮,耷拉在同样湿润的两旁,一袭青衣如水,仿佛从水墨画中翩翩而来。我一下站起来,想急切地寻找一把雨伞,屋里却并没有,只得跑出去,站在门外的沿廊边上,明明知道他能顶的过烈日炎炎,风吹雨打,可仍然心疼地撕开嗓子朝他大喊:“你快进来!”我离他距离并不远,但我仍是用最大的声音喊,我急切的声音空荡荡地在雨中回旋,仿佛要掩盖了雨打庭院的声音。
他从层层迷雾中穿越而来,离我越来越近,带来一阵风的清凉,细微如精心打磨好的珍珠粉般柔腻的雨雾扑面,还是那个空灵的声音:“无妨,倒是你,穿的这样单薄,怎么站在这儿吹风呢。”他的眼眸里,满满是要溢出来的温柔,快要将我淹没,我知道,这院子里的哪个地方一定还站着什么人,他全当我担心他淋雨是假意,自己也索性逢场作戏,他不知道,不知道
雨意的微凉,衬得我越发可怜,我转身走进屋内,屋内只有一根蜡烛若隐若现地闪着光,阴雨天更是暗暗的,我用那根快燃尽了的蜡烛又点了几根,我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,只想快快离去。不想被他拽住了衣袖,我一愣,没有回头,用了劲地拉扯,他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多大,我很快挣脱,急急跑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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