催促着随侍们紧紧追着那彩蝶,生怕一个不留心,错失了它的踪迹。
大约在内廷中追逐了半个时辰,皇帝面色潮红,气喘吁吁。自从痛失太子与皇贵妃后,他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。直到近两年,皇帝极度宠信几个民间方士,以炼制的金丹补身,又用各式熏香强行提神,表面上阳刚如虎狼,实则内里早已被掏空。此时他弯腰吁气,更显得身体浮肿c大腹便便。
“奇怪了今儿这蝴蝶怎么就停不下来了”周良的心里也是有些着急,万一皇帝玩累了就此罢休,他们好几天的心血可就白费了。
正喃喃念叨着,那蓝彩凤尾蝶忽地一个转身,又飞走了。
“好你个灵蝶,你要把朕累死是不是!”皇帝气喘,仍是踉踉跄跄追了上去。
“皇上您慢点儿!”周良深吸了一口气,提着袍角小步跟上。没过多久,他遽然变色道,“哎哟,不好”
皇帝完全没听见身后内侍的惊呼,兀自追着那彩蝶。
“皇上!皇上!”周良的声音又尖又细,此刻听起来分外刺耳,“那可是鸾清宫!”
匾额上三个漆金大字让他脑中轰然一响。灵蝶兀自朝宫内飞去,绕过了宫门前的影壁,皇帝却神色复杂地伫立当场,双眼蒙上了一层翳云。
周良吓得双腿发软,心中直叫不好,但篓子已经捅下了,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上。原来这鸾清宫是已故皇贵妃顾氏的寝宫,顾氏于建昭元年生下皇长子靖祈,从此晋封皇贵妃,盛宠无限,维持了整整二十载。靖祈,“祈”与“启”同音,皇长子与建昭纪元同岁,皇帝对这个儿子也是格外疼惜。虽不是嫡子,年仅十岁就被封为太子,出入羲和殿,由皇帝亲自教养。
谁知好景不长,靖祈太子十九岁那年遭奸人陷害,被诬意图谋反。后来虽得平反,然而建昭帝性情多疑,疑心生暗窦,此事之后皇帝屡次因小事训斥太子,又渐渐冷落于他。太子从小隆恩重宠,何曾受过这等委屈,不出一年的功夫,竟积怨成疾,撒手人寰了。建昭帝痛失爱子,自责不已,而那皇贵妃就这么一个独子,更经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断肠之痛,就此一病不起,没过多久亦随太子去了。
经历丧妻丧子之后,建昭帝似乎将责任都归结为自己的疑心,以罪己为名大赦天下。对待嫔妃与子嗣,且不说愈加优渥宽容,甚至到了放纵的地步。然而这顾氏居住的宫殿便成了后宫禁地,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鸾清宫c皇贵妃c靖祈太子这几个字,皇帝也再不安排新人入主宫中。
思绪回来,周良见皇帝仍然站在宫门口,他的前脚迈出一步又收了回来,自是一番纠结挣扎。他小心翼翼唤道:“皇上。”
“这里面住的是”
“回皇上的话,恭定皇贵妃已仙逝多年,这鸾清宫并无人居住啊。”
“蠢奴!”皇帝怒斥,“那灵蝶为何会指引朕来此地?”
“这”周良语塞,不知该如何回话。鸾清宫多年荒废,哪有人会在这里栽培花卉,吸引蝴蝶呢?
一行人门前犹豫之时,影壁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细细的声音:“阮妹妹,你快来看,怎么飞来一只这么漂亮的蝴蝶!”
只闻另一人木屐踏在青石砖上,哒哒朝外面走来,片刻后惊呼:“哎呀,好漂亮的蝴蝶!”她的声音清婉如春雨叮咚,带着一丝初春的气息,直教人暖到了心里。
“小石头,这是什么蝴蝶呀?尾巴这么长,真好看!”
“我我也说不上来,大概是咱们种的杜鹃花引来的吧。”
那少女笑道:“宫里人都爱种些牡丹芍药,杜鹃是山野里最普通的花,倒是宫里的蝴蝶没见过,稀罕呢!”
小石头打趣道:“你说的有几分道理,可依我看,还是阮妹妹长得好看,赛得过那些牡丹芍药。要不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