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颤,此刻再骗她,他竟做不出来,如果在以前有人说他宇文泓也会对一个女人这么心软,他一定会二话不说命人拖此人出去砍头,这怎么可能?
他不会同情任何女人的虚伪做作,只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。
但是现在面对全心全意信任他,期待他的荀真,他做不到铁石心肠,她有权知道自己亲人的消息,他不能把她的权利完全否决掉,然后任她在那儿猜测、彷徨、苦闷、纠结。
“你娘她……在七年前就投河自尽了……”叹息一声后,宇文泓最后还是咬咬牙直言相告,小心斟酌着字眼。
恶耗一个接一个而来,饶是荀真再坚强也承受不住,娘,她最亲的娘,死了?
母亲温柔的怀抱成了回忆中的存在,母亲的音容笑貌从此只能在回忆中追寻,母亲的一切一切就这样随时光流逝了……永远再也触摸不到了……
原本还抱着那一线的希望,母女还能团聚,最后却被告知已经天人永隔了,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这回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,怔怔地看着对面宇文泓衣服上的团龙图案,仿佛那里面有着什么她要探究与追索的东西?
她的眼神发呆,整个灵活的面孔布满了死灰,这样的荀真让宇文泓有些后怕,这一刻他后悔了,为什么要直言相告呢?他的硬心肠去了哪里?骗一骗她也好,就算骗不了一世,骗一时总可以。
“荀真?”
他小心翼翼地唤着她的名字,可那刚刚张牙舞爪与他说话的女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,仍是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某处,突然,她起身默然地转身如行尸走ròu一般走出内殿。
脚步飘浮,仿佛是一株在水面上飘着的无根萍叶,随着风儿在水面上轻轻摆动。
宇文泓的心提得高高的,她似乎真的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,没有再出言唤她,没有再口出恶言地试图激怒她,只是任她就那样飘出他的视线,他想,她痛苦应该会去找七弟倾诉吧,不用管她,她自会好的。
他转身准备回案后与奏折奋战,这样他会减轻一点点内心的愧疚,如果他对荀真一点也不在意,那今天他可以无视她的任何举动,可是偏偏不是这样的,当年他冷然旁观任由局面发展成今天这模样,只想着看好手中的那张牌就好,适时的打出去,就能收获到最丰厚的回报。
可今天才知道,看到她悲伤难过,他竟不能再做到如当年那般冷然,就在他准备坐下来之际,外头传来孙大通等人的惊呼声。
“荀掌制--”
他的身形快速一闪,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外面的正殿,竟看到荀真了无生息地倒在地上,而抱着她上半身的庄翠娥早已是急得六神无主。
“掌制大人,你这是怎么了?掌……”
他冲上前去,一把拉开庄翠娥,低头拦腰拦起她,冷峻着神色朝孙大通道:“去,把相熟的口密紧的太医宣到东宫来,而你,回尚工局去,就说荀真所画的图案孤不满意,要留她在东宫改图案,至于实际原因你只许直接告诉许尚工一人,她会帮忙掩饰的。”最后竟是朝庄翠娥吩咐。
庄翠娥早已是愣神了,宇文泓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,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,哪里还有宇文泓与荀真的身影,不过这时候也来不及再追究这些,她忙稳下心神,急忙回尚工局。
宇文泓抱着荀真到了偏殿的内室去,把她放在那雕着龙凤呈祥镶着珍贵宝石的架子床上,拉过松软的枕头,小心谨慎地把她的头放上去。
此刻,他坐在床沿看着她灰色的面容,了无血色的双唇,大姆指轻轻地拂过这一直魅惑他的柔软的唇瓣,然后使力掐着她的人中,无奈她就是不愿醒来,睫毛眨也不眨。
“荀真,醒来。”他低吼着,期盼着她能醒来再精神翼翼地与他争辩,也好过就这样躺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