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龚夫人看向他黝黑双眸,心情复杂。
霍川从容不迫地站起身,想了想认真道:“三妹纯真良善,待人一片赤诚,又知书达理,温婉可人。不瞒夫人,成淮已倾慕宋瑜多时,一直藏匿心头。此次从永安城回来便是为了这事,宋老爷不能颠簸,唯有请夫人前来别院。今日您二人在场,恳请二老同意这门亲事。”
他夸宋瑜时没有丝毫停顿,若是宋瑜在场,恐怕吃惊得合不拢嘴。平常待她这样恶劣,竟然还会称赞她,真是稀罕。
龚夫人与宋邺对上一眼,从他眼里看出了隐隐笑意,想来他早已知道,并且十分乐见其成。可她却犯起难来,身为母亲到底想得更为周到些,这霍川虽各方面都出众,方才那一番话诚挚恳切,教人挑不出毛病……然而说到底,终归是个瞎子,三妹若是嫁给他能美满吗?
龚夫人揉了揉眉心,“你……你待我考虑考虑。”
说是考虑,不过是推辞的手段罢了。
霍川静了静没有出声,反而宋邺不大愿意,他动了动离龚夫人近了些,揽住她肩头安抚道:“后生可畏,假以时日,成淮必定能一番大事。方才我听他所说,对三妹的情意确实不假,夫人尽管放心,只消你我还在,断然不会让三妹受丁点儿委屈。”说罢偏头,笑眯眯地征询霍川:“成淮,你说是也不是?”
霍川敛眸表态:“二老放心,我既然决定娶三妹,便是为了疼她宠她。”
这话无疑让龚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,她松了口气,语气不如方才那般僵硬,“只不过……园主的眼睛可有想过诊治,若一直如此,总归一些事情不大方便。”
不只是日常生活,就连闺中情趣都有很大障碍……龚夫人没明说,但三人心知肚明。
霍川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唇,如实告知:“实不相瞒,成淮双目已经失明七八余载,期间请过多个郎中诊治,都无疾而终。如今仍旧有用yào,但都效用不大,能不能医好委实未知。但即便好不了,也不会影响日后生活。”
刚失明那段时间确实很不适应,从绚丽多彩的世界被打入万丈深渊,周围寒冷彻骨,yīn寒漆黑。无论走哪都免不了磕磕碰碰,他有时脾气暴躁,双拳垂在墙壁上血ròu模糊,愤恨不已。
沉淀多年之后,他的xìng子早已好转许多。只不过饶是如此,仍旧将小绵羊吓得避之不及。
龚夫人有所松动,“不知成淮父母居住何处……”
霍川噤声,良久才道:“家母已过世多年。”
龚夫人面露惋惜,正yù说些事情缓和气氛,便听他顿了顿又道:“家父现居永安城。”
这是他头一回承认庐阳侯的父亲身份,只是为了后面的话语做铺垫。
他知道这话必定会对两人造成不小的冲击,然而没有办法,为了顺利定亲他只能坦诚相告:“他现居永安城,是当今天子亲封的庐阳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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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邺虽居住陇州,但因常年走南闯北,是以对外头景况颇有了解。
霍元荣的祖父曾是协助天子登基的一等功臣,先帝待他不薄,特封庐阳侯,加官进爵。两代袭爵下来,霍元荣的名声他有所耳闻。
这是从未想到霍川竟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,虽两人都是霍姓,但xìng格千差万别。再加上霍川一直居住陇州,更是从未提起永安状况,是以他便从未往那方面想过。偶尔觉得这位年轻后辈谈吐不凡,气质显贵,未曾想竟然是霍元荣之子。
宋邺忽地想起一事,十年前他到永安城去过一趟,那回正好带着宋瑜,他有笔生意同对方洽谈。对方是个雅商,同彼时仍旧是世子的霍元荣jiāo情深厚,因此两人打过一回照面。
多年过去,那日光景历历在目,宋邺至今想来仍旧唏嘘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