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初,C城正值炎夏,早早爬上枝头的太阳光芒四射,直刺人眼。位于闹市中的这条不长不短的古街,被时光定格在世纪初,无处不透露着与世无争的安宁。
没想到六月居然感冒。孟行用手揉鼻头,试图减轻因鼻塞带来的不适感。而后推开雕花木窗,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,微闭着眼,仰头呼吸清晨的空气。仿佛很享受此刻的安逸气息。
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,老人们常说夏季感冒来势汹涌且不依不饶,严重的好几个月都好不了。这种时候能去医院绝不能拖延,谁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。
尤其是她,亲眼见证了那么多生命的消逝。
下楼时,隔壁卖豆花的中年男人一边手不停地从门槛里取下门板,一边向她打招呼。
孟行的脚步停下,“梁叔,一碗豆花,和往常一样。”
梁叔禁不住笑,“好嘞!”
他的手法极纯属。将新打的豆花乘入白色瓷碗中,慢条不紊的依次加入各色调味料。白色的豆花上洒满了青色红色的辣椒碎,碗边还有辣椒油的痕迹。最后撒上一大把炒香的黄豆和榨菜碎。
孟行早早的在店内坐定,安静的等待早餐。
梁叔微笑的端来豆花。她闻到味道已经眯上眼睛。他背过手,站在孟行身侧,看她吃的津津有味,情不自禁的笑出声。
她似是不过瘾,又加了一勺辣油进去。吃了一小会儿,鼻尖渗出颗颗饱满的汗珠,两边的脸蛋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圈红晕。
店内陆续涌进客人,纷纷被孟行的吃相吸引。禁不住好奇心要了和她一样的份,她们大多是外地人,刚吃几口就辣得跳脚,眼泪跟着流。又想吃,又顾忌。
孟行意犹未尽的用舌尖舔舐嘴角,丝丝辣意不断涌向口腔,舌尖短暂麻木。
从包里抽出钱,整齐的放在桌上用筷子压住。
“叔,钱放桌上了,走啦。”
梁叔点头,向她挥手示意。
对于孟行,一天的工作便是从隔壁的一晚辣味豆花开始的。她父母在这里开了一间客栈,旅游旺季时生意特别好。往年的这个时候,她都到老街协助父母工作。
三年前,父母在西藏旅游意外去世。当时还在读大二的孟行接手了这间客栈。
自那以后,她很少在回市区的家。对于她,这里是最重要的所在。孟行想,他们还在这里不能让他们孤零零的。
吃了辣豆花,似乎感冒好了不少,她已经能够闻到空气里漂浮的小吃味道。
迎面,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在她面前停下。
“孟孟,早!”
大二时学业繁重,加上店里生意越来越好,她一个人已经力不从心。梁翘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。
他眼睛斜长,丹凤眼,单眼皮,薄唇,俗称薄情的面相。梁翘总是留一头痞子一样的头发,脸很瘦,腿也很瘦,跟竹竿一样。
当年,梁翘才初三,没有现在高但是跟现在一样瘦。他们之前根本不相识,也不知道他如何得知她的店里人手不够。反正在那个人人喊热的夏天,他出现在店中。
当时她是冒着被冠上“任用童工”的危险收下他的。想不到那么小的一个人转眼间已经长的比她还高。
本来沉浸在回忆里的人突然感觉有东西拂过额头,带着淡淡的温度,孟行避开他炽热的眼神,往后退了退。
梁翘感知出她的排斥,讪讪地收回手。嘴角已经挂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。
孟行往客栈里走,梁翘放好车追上去,一把抓住她的衣袖。
“我还没吃饭呢!”
等孟行瞥过去时,俨然是一只未满周岁的小京巴儿。
她坐视不管,“没吃就没吃,我这儿不包伙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