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从不愿让自己可怜的,所以我宁愿流着血咬着牙走远,我也不愿多说一句话。
话,说了三分便够了,哪管它什么痛会有十分。
但也许也是因为话说的太少,所以他,总是不懂。
长夜漫漫,谁的青丝落了白发,眼角一缕细纹慢慢爬上。
我用尽十余年,所有的爱与恨,却始终换不来哥哥一句爱过。
伤心吗?难过吗?
伤心,难过,可是杀手的伤心与难过,从不会有谁会相信,有时候竟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。
是谁将我最初纯洁的心染上一层灰,而后任我人世浮沉,冷心冷血。
哥哥去了以后的那段时间,我总是噩梦缠身,梦里除了血仍旧是血,数不尽的血,还有那些曾是我手下的冤魂。
我原本想着,哥哥走了,我整天整天的想他,到了晚上睡着了,梦见的也应该是他,可他原来是从不肯入我的梦里来的。
我想起十六岁那年,哥哥让我去塞北灭了徐子勋一家共三十四口。我走的时候,哥哥还特意jiāo代我,切记斩草除根,一个不留。
我默默地点头,哪一次任务我不是斩草除根?因为我知道,我若是心慈手软放走一个人,那将会对哥哥大大的不利,而我是绝不愿意让哥哥受到危险的,所以我愿意去背负下那些残忍与血腥。
那晚,腥风阵阵,我率领手下的人,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徐子勋一家杀尽,只除了徐子勋和他怀里才刚刚出世的女婴。
徐子勋痛哭跪在我面前,求我好歹给他才出生的女儿一条生路。
我看着那女婴,红扑扑的脸,哭得撕心裂肺,也不知道她是饿了,还是感应到自己的娘亲已经死了,所以便哭了。
她真的好小,若是抱在怀里,一不小心怕是就要将她弄伤。
徐子勋说,孩子才出世三天,什么都不知道。我若是肯答应将她的女儿抱养给一户农家,让她什么也不知道的长大,就做一个平凡的乡间女子,那么即便是将来在地下衔草结环,他也绝不会忘了我的恩情。
我犹豫了,看着那哭声洪亮的女婴。
她,真的太小。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,还来不及长大看一看这繁华世界,甚至还来不及唤一声爹与娘,便要离去,是否真的太过残忍。
残忍……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残忍。
我的犹豫,换来徐子勋的得寸进尺,他跪在地上爬过来,一手抱着我的脚,一手将那女婴高高举起递到我面前,他说,求我了。
他说,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唯一能为他这小女能做的了。
我看着孩子近在咫尺的脸庞,越发的犹豫了。
她有个这么爱她的父亲,真好,这辈子也算是值了。
不过……
我一手掐住那女婴的脖子,将她高高的举起,手上一使劲儿她的脖子便断了,顿时咽了气。
徐子勋疯了一般怒吼着朝我扑来,yù要与我同归于尽。
他说我没人xìng,连那么小的婴儿都不放过。
我手中长剑一挥,徐子勋顿时人头落地,再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剑还在滴血,我执着剑,领着众人如往昔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去。
我也想放了那个女婴,可是身为一个杀手,我有自己的使命。
怪只能怪,那女婴投错了抬,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,能够绝处逢生。
那一晚,我连夜赶路,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始终是那个女婴的脸,浑身冰凉。
回到京城找到哥哥后,我一看到他,眼眶就忍不住红了,可我还是将眼泪逼了回去,因为哥哥说过,身为一个杀手,是不能有眼泪的,那太脆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