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家不计前嫌的再提此事,阮致口头上都答应了,没想到最后到底又因为谢盈脉没能成,偏偏阮家和温家还是只隔一道墙,往后亲戚中间不可能没有烦心事,阮致和卓芳华在,还能庇护一二,若这两位长辈没了,族中挤兑起来,总也要寻几个援手,而卓家如今虽然衰败了,却也没了风险,何况爵位仍在,倒是值得笼络。
于是借着这回见面,两边把过去的芥蒂揭过,重归于好。
如此辰光渐渐过去,各房里也都派了人过来道喜和探望过了,但见日影西斜,照着小使女从大门那边一路跑过来的影子极长,小使女跑到楼下禀告过了,一迭声的报到了楼上:“雍城侯世子如今已经到了大门外,少夫人们正带着婶婶、嫂子们拿棍棒拦着,七娘这儿可以开始预备起来啦!”
“啊哟,四婶,那宁九素来骄横跋扈,难得这次有机会看他挨打,咱们可不能错过。”卓玉娘嫁了人也不脱爱瞧热闹的跳脱xìng.子,听了这话就要拉卓昭姝去看热闹。
卓家这六娘说话一向就偏于刻薄,当着四房的面还是娶亲的这日就说宁摇碧骄横跋扈,她自己还没觉得,身边的使女倒是醒悟过来,赶紧拉了把她袖子,却听游氏宽容的笑道:“去看看罢,你们嫂子们可是备了好些日子的。”
卓昭姝却踌躇了下,道:“我想看七姐上妆的。”
“这妆一上没个把时辰怎么可能,咱们先去看看,过会再回来看现成的好了。”卓玉娘被使女拉了一把之后也觉得有些失口,但游氏既然没有追究,如今这气氛也不适合立刻赔礼,只得记在心里回头再解释了,索xìng取笑堂妹道,“难道你是想给自己将来出阁时学一学吗?可那时候自有旁人替你装扮,可是用不着你cāo心的。”
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看着卓昭姝笑,卓昭节也不例外,卓昭姝顿时涨红了脸,羞恼道:“六姐说什么呢!我不过是好奇罢了!”她究竟xìng情温婉,恼过了又松口,“我陪你去就是了,老是胡说人家!”
卓玉娘遂和她与时未宁、谢盈脉告了罪,高高兴兴的下楼去前院看赫氏等人如何为难宁摇碧去了。
而这边则是开始给卓昭节正式装扮起来,阿梨捧进撒了丁香花瓣的热水,重新替卓昭节浣了面,先拿太真红玉膏均匀的抹上一层,卓昭节原本晶莹粉嫩的面颊更显润泽,再以宫粉轻轻扑上,今日卓昭节所用之物,从脂粉钗环,到衣裙佩饰,均是雍城侯府提前两日送过来的,以宁摇碧的身份,这些东西大抵是宫中所出,件件精挑细选,这盒宫粉细腻轻透,颗粒均细,施粉之后的肌肤,好似白瓷,越发衬托得眉如墨画、眼似漆点,虽失了本来肤色的剔透之感,然而却将卓昭节眉宇之间尚存的一丝稚气掩去,透出几许妩媚来。
这日说好了是施节晕妆,本来这种大喜的日子,新fù多用酒晕妆这样的浓妆以免被夺了风采,然而游氏自矜女儿美貌,觉得叫脂粉遮太多本来面目反而损了女儿的天赐绝色,前后挑了飞霞妆、桃花妆、北苑妆好几种,提前让卓昭节上了之后观看效果,觉得还是这种节晕妆最显得喜庆又不至于掩了美貌的程度。
冒姑是游氏陪嫁时就专门伺候梳妆的,几十年下来手法娴熟已极,她问过游氏粉已经上得足够,便打开一钵浅绯色的胭脂,拿银勺挖了一块置于掌心,细细调匀后,含笑道:“七娘下颔抬起些。”
卓昭节依言而为,冒姑的指尖轻轻移动在她双颊上,片刻后,复笑道:“七娘看镜中。”
狮兽番莲水晶镜中极清楚的照出双颊上淡雅柔和的胭脂来,犹如人正含羞,卓昭节心里觉得正正好,她正要说话,游氏却道:“今儿不同以往,这胭脂太淡了。”
于是又擦去,再换了一钵丹色的胭脂,冒姑用同样的手法敷了,比之方才深了一色,游氏这才点了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