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当时沈氏自己也有比沈丹古大不了几岁的亲生子女需要照料,哪里有功夫去管陇右的事情?
但阿杏这番话也提醒了她——这沈丹古还是离得远点好,不提他是沈氏那边的人了,还有个李家时刻盯牢了他、惟恐他翻了身报仇呢!
这么想着,卓昭节就吩咐左右:“今儿遇见沈郎君的事情不要告诉旁人,免得生事!”
“是!”随行的四名使女齐声答应,阿杏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——从卓昭节发呆到方才介绍沈丹古,她可不就是为了完成游氏“绝对不要让昭节对姓沈的那小子有任何好感或同情”的叮嘱吗?
因为这时候也近晌午了,卓昭节决定先回茅屋去,途中需要经过一片空阔的松林地,地上未铺砖石,却落了厚厚的松针,绵软如毯,踩上去微微下陷,忽然——头顶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:“昭节。”
卓昭节一怔,猛然抬起了头——就见身旁一株古木离地约有丈余的分叉上,宁摇碧屈了一腿盘坐,另一条腿垂在半空,手扶着另一根分叉,探头俯瞰着下方,因为背着光,看不清他神色,只见他眸子闪闪发亮,有一种灼人的感觉。
“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卓昭节仰着头和他对望许久,讷讷的道。
宁摇碧低声道:“我在这儿有会了。”
他仿佛也察觉到这样两人说话不便,一撑树枝,竟直接跳了下来!
“哎呀!”卓昭节一惊,脱口道,“小心!”
然而宁摇碧足尖在树身轻点数下,一个利落的翻身,稳稳的落在她面前,微笑着道:“放心罢,这么点高,我闭着眼睛掉下来也不会有事。”
他今日换了一声黛绿掐金丝锦袍,内穿圆领缥色绸衫,腰束玉带,系着宫绦,足踏云履,仍旧握着柄折扇,虽然面含笑意,却难掩眉宇之间的愁绪。
卓昭节如今也是满腔心事,乍见之下,竟是半晌没能说话,片刻后,还是宁摇碧先道:“我看你从暖房那里过来的,是不是看中了什么珍品?喜欢哪一种?”
“随便看了看。”卓昭节摇了摇头,她知道只要略提一句月光白,宁摇碧一定会设法为自己弄来,可就像义康公主隐晦提到的那样,假如自己不能承受宁摇碧的心意,又有什么资格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?何况她对那株月光白也没有喜欢到了要索取的地步。
闻言宁摇碧却是神色一黯,顿了顿才勉强笑道:“是吗?看看也好。”
——卓昭节不知道的是如今宁摇碧想的却恰是相反,宁摇碧想的是:“昭节她明明在暖房里停留良久,怎么可能没有遇见喜欢的花?她不肯告诉我,无非是怕欠我人情……这一回托付表姑提前开宴,与她相见,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?”
这样默默相对片刻,宁摇碧心烦意乱之下,折扇一开,下意识的摇了几下,卓昭节忍不住道:“如今春寒尚余,你又没出汗,何必动扇子?”
宁摇碧愣了一下,哗啦一下合起折扇,道:“也是。”面色却缓和了下来,心想,昭节她到底还是关心我的……
就听卓昭节继续道:“其实我很奇怪,怎的你和时家五郎君一样,都是天还不必用扇子的时候就带上了?”
“……这个。”宁摇碧面上竟掠过一丝尴尬,他想了想,才干咳一声,道,“你昨天跟着古盼儿,见过时雅风了吗?”
卓昭节道:“没有,与他有关系?”
宁摇碧眼睛看向别处,小声道:“时雅风比我和时五要长上几岁,我和时五年纪还小时,他……嗯,他在长安就很出名,尤其风仪为世人推崇,他有拿扇子的习惯,我和时五那时候看着好,就也学了来,几年下来竟习惯了!”
“…………”卓昭节不禁勾起嘴角,她完全没有想到,霸道如宁摇碧这样的人,居然也有摹仿旁人举止的时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