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不慢的说道:“世人都言莫饶舌。凡挑拨离间、诽谤害人、油嘴滑舌、巧言相辩,谎话连篇之人,死后都要入拔舌地狱。”
“看看。现在虽还没下地狱,现世报可不就来了?呵。为了过一时嘴瘾,便四处说人是非,此刻怕是脸都被打疼了吧……”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朱砂红霜上一支突兀的细枝被剪了下来。
绿鄂见皇后因用力使劲儿,手上青筋都蹦起来了,也是忙不迭上前,从皇后手中接过小剪刀,满面忧虑的轻言道:“您这身子正不适呢,可该多歇息,怎的又侍候起这些花花草草了?太医最近又换了yào方,您不是说这次汤yào用的还好?且好生修养是正经,说不得那日就痊愈了。”
“痊愈?”皇后鄙薄出口,面上泛出不知是苦涩还是讽刺自嘲的笑,又道:“可别再拿这些胡话哄我了,二十多年的老毛病了,哪里是说痊愈就能痊愈的?”
又轻笑着说,“别说痊愈的胡话了,你也知道的,我这身子的底子,早二十年就被掏空了,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壳子了,说不得那日躺下,就再也起不来了……”
皇后话说的洒脱极了,然而,从小就跟着皇后一起长大的绿鄂,又如何听不出皇后洒脱之外的不甘心和强烈的愤恨?
又如何会看不到,她眸子深处的死寂,和烈焰滔天一样,熊熊燃烧着的怨怼与仇恨?那深深刻入骨髓的憎恶,与鱼死网破、不死不休的惊天愤恚?
她是皇后的近侍,在皇后尚且在闺中时,就是她的贴身丫头,将近四十年相处下来,主仆jiāo心,几乎成了一体,皇后的事儿她都知道,也因此,更清楚自己主子这几十年来不人不鬼的模样,到底是被谁害的。
可就是知道真相又如何,难不成还真能手刃仇人,给自己鸣不平,给自己讨还一个公道不成?
那人是手握这江山权柄,掌控他们所有人生死的王啊。
绿鄂眼眶发红,可也见不得主子愈发消沉的模样,不由就快速转移话题,语气轻快的说道:“你可别再说这些起不起的来的胡话了,您啊,福气深厚着呢。现在身子正在康复,太子也要大婚了,您以后还要做祖母,还要儿孙满堂呢。”
听绿鄂说起太子,皇后面上哀荣微敛,可又想到什么,也忍不住轻声一叹,一边在绿鄂的服侍下,在榻上落座,一边也语气晦涩的说道:“太子倒是个好的,只可惜,太过忠厚愚孝,可堪为守成之君,却不能为开疆拓土之一代明君。”
轻抿了口清茶,皇后又道:“然则,他比不得大皇子心狠手辣、计谋高深,却比他更有容人之量;比不得二皇子、五皇子处事圆滑,却也头头是道;不及七皇子深谋远虑,极会收揽人心,却也尊师重道、勤勤勉勉,让人挑不出错来。这样就很好,只要他还是我的儿子,只要我还占着这中宫之位,就是托,我也要把他托到那个位置上去。”
“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,可我还不能死呢,他这有为之君,不是想削弱世家势力,要拿我护国公府开刀么?他不是想要给他看好的儿子,留一个干干净净,不受勋贵世家掣肘的江山么?我就睁眼看着,看这辈子是他能斗得过我,还是我能斗的赢他,看我们两这辈子,到底是谁,死不瞑目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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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玲珑有孕的消息,传得京都街头巷尾众人皆知,在众勋贵府邸得到消息,秦王妃竟是有望结束秦王府世代单传的命运,要为秦王府开枝散叶时,不管心里是怎样想的,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,也都忙不迭的纷纷准备厚礼,要亲自到秦王府去贺喜。
池玲珑怀的本是第二胎,然而,这第二胎闹出的动静,甚至比第一胎时更为轰动。
怪就怪在她打破了秦王府百年单传的命运,要为秦王府增添新子嗣了,这事情说小了,只是一勋贵的内宅fù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