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的像是吃了蜜。
然而。这样的日子,在那个大雨倾盆的日子,全都倾覆了。
她听着姨娘在产房里尖叫,她嘶哑而痛苦的声音,如同破了洞的风箱一般,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后,再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。
她逃过了守护嬷嬷的看管,偷偷跑到产房窗下,捅破了那层素丽的窗户纸。
她看见了那个昔日温柔似水的女子。如同破布娃娃一般,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。
她还有着呼吸,胸腹还在上下起伏着。
然而。她直直的望着半空的眸子,却是大睁着的,就好像是死不瞑目的厉鬼一样。
周围一群嬷嬷和丫头,在她身边忙碌着,她被吓蒙了。
回过神后,却是第一次在没有嬷嬷的带领下。跑出了寒霄院。
夜晚的风凄凉透骨,伴随着倾盆大雨。像是冰雹似地,噼啪噼啪直往她身上打。
她疼的嚎啕大哭,却至始至终叫不出声音来。
她想要跑去青云堂找父亲,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路。
她跑着跑着,听到了远处铿锵的马蹄声“踏踏”传来,她欣喜,身后却倏然传来一阵大力,猛的将她推进身侧的湖水里。
大雨倾盆,湖水在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,她以为这就是生命的终结,却不料,她还是活着的。
然而,那个整整陪了她五年的母亲,却是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,伴着雷电霍霍的“轰隆”声,永远闭上了眼睛。
接下来的事情,就像是梦赶着梦一般,她去庆阳伯府赴宴,被侮和人有染。
安国国公要退亲,她“身染重疾”,去了城郊庄子上养病。
姐妹易嫁的事儿,虽然几经周折,最后周氏和穆谢氏还是达成了一致。
只出乎意料的是,她这个原本的嫡妻,却是成了池明珍陪嫁的滕妾。
她在城郊庄子上一住两年,期间姜妈妈在她们即将被接回侯府的前一天,失足落井而亡。
可笑的是,穆长尧也死在了结亲的半路上。
她以为她终于解脱了,却不料,那群嘴脸丑恶又恶dú的亲人,竟是将她这个名义上的“元配嫡妻”,按照之前的约定,嫁去了安国公府。
她和穆长尧结了冥婚。
之后的日子,她身上的伤痕,每一天都在刷新。
韶华县主包藏祸心,穆谢氏拿她出气,她在安国公府两年时间,被折磨的脱了人形。
最后,才被送到了影梅庵清修。
满头青丝熬成白发,她心中的怨怼和痛恨,没有随着一日日的苦修消泯于无形,仇恨却像是一粒浸了水,落了地的种子一样,慢慢的从嫩芽,长成参天大树。
她恨不能手刃了那一帮,隔三差五就要过来影梅庵一趟,名义上为探望她,实际上,却只为在她身上撒气,只为把她狠狠的踩在尘埃里,让她再也翻不了身的亲人。
然而,她盼了几十年,最后,却是盼的她们都集体在乱军攻入京城之前,全部自尽以保清白的消息。
鹅毛大雪从天而降,京城的大火烧了三天不熄。
可是,即便那些人都死了个干净,茫茫大地都还只剩下一片空白,她还是好恨!
好恨,即便她是死了,也闭不上眼睛啊!
池玲珑能感觉到,脑海中有什么意识,在一点点的苏醒。
她朦朦胧胧中似乎还在昏迷着,然而,这一刻,她却再清晰不过的感觉到,这个身体里,那道只剩下一道残魂的“池玲珑”,也在此刻醒过来了。
一股清流从喉咙中被灌入,池玲珑觉得干涩疼痛的喉咙,舒服了很多。
她抿抿唇。似还想要睁开眼睛。
而她,也确实是睁开眼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