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点时,吴书来的声音传了进来:“皇上,阿桂大人求见。”
弘历将宣纸揉成一团,欣然道:“宣吧。”
阿桂进屋行过礼,弘历问道:“因何事求见朕?”
阿桂应道:“冬季仲月的丁祭快到了,一应典仪都已经在筹备中。奴才此番是想问皇上,是否还有别的吩咐。”
弘历思索了片刻,方才应道:“丁祭是大事,切不可马虎大意。汉人历来尊孔尚儒……”话说了一半,却又顿住了。弘历意识到,前往曲阜孔庙祭孔,是巡幸山东的好时机。
“阿桂,吩咐下去:这一次的丁祭,朕会亲临山东,以表达朕重视汉学,满汉一家的决心和诚意。”
弘历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揉成一团的废纸,口中喃喃道:“这一出闹剧,也该收场了。”
皇上要东巡的消息,很快传遍了朝堂和后宫。天子巡幸,嫔妃臣子、阿哥格格若能随扈,便是莫大的荣耀,这几乎成了一种得宠的明证。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之中,都涌动着一股暗流。
陈初哲启程回山东那日,和前去为他送行。眼前的陈初哲,比初见时更加意气风发,与在和府中小心翼翼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“和兄,这次多亏了你,才能让皇上真正重视国泰案。”陈初哲感慨道,“这下好了,我听说皇上已经下旨东巡,国泰的罪行就要被暴露在日光之下了。”
和却皱了皱眉,国泰虽然恶行累累,但终归是个外戚。就算被夺职罢官,三年五载后又重新被起用的也大有人在。终乾隆一朝,贪腐之风不止,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,这些都不是除掉一个国泰能够解决的。
陈初哲见他不接话,又自顾自地道:“这些日子在京,承蒙和兄照拂,他日和兄随扈到山东境内,遇事我也定然竭力相帮。”
陈初哲一提,和才想起弘历东巡,必然会挑选文武官员随扈。然而消息传出了这么久,自己都没有接到随扈的旨意。自那日清漪园回宫后,弘历就再也没有指名让他侍读,也没有因事传召他。虽然日子还是照常过,但的确很久没有见到弘历了。
在这庙堂之中,一时的得势失势都不是最要紧的,唯有君恩才是最重要的。那么多的地方官眼红京官,不就因为京官在天子跟前能够说得上话么。
和笑笑:“随扈这种事,皇上选谁不选谁,又有谁能说得准呢?”
陈初哲见他兴致不高,便识趣地打住了话头。
眼看着东巡的日子一天天近了,宣旨的太监已经进出翰林院好几次了。纪昀等人都已经接到了随扈的旨意,唯独和像是被遗忘了一般。
这一日下朝,阿桂截住纪晓岚,问道:“纪大人,你是满朝文武中,最得皇上赏识的大学士,我有一事想请教你。”
“不敢当,大人请讲。”
“纪大人接到随扈的旨意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吧。”阿桂蹙眉道。
纪晓岚一怔,颔首道:“确实有一段日子了。怎么,旨意有何不妥么?”
阿桂挠了挠头,吞吐道:“问题不出在旨意上。礼部原该将明旨全部发出,只是有一道,皇上特命留中不发,至今还留在礼部没有发出去。就如同一块烫手山芋,这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”
“哦?”纪晓岚挑眉道:“不知这旨意是给哪位大人的?”
阿桂左右看了看,确认无人在旁,才轻声道:“说起来还是翰林院的同僚,前些时日风头正劲的那位和。”
纪晓岚闻言笑了起来,直笑得阿桂不明所以:“纪大人,你这是……”
纪晓岚笑了好一阵,见阿桂要急眼了,方才停下来应道:“就像您说的,风头正劲未必是好事。皇上也是想要大惩小戒,敲打敲打和吧。”
阿桂仔细想了想,皱眉道:“可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