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弘历笑道:“都说刘侍郎清廉简朴,衣着穿戴不修边幅,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。”
刘纶应道:“面圣的装束,不敢随便,恐君前失仪。”
弘历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,半晌正色道:“你对顺天府戊子科的考试有什么想法?”
刘纶思索了片刻,从容答道:“臣以为,衡量士子的答卷,有两处最难,第一处是从水平参差的答卷中,挑出较好的答卷。第二处是从水平相当的答卷中,将稍逊的答卷筛出去。”
弘历颔首,又问:“若让你做这次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,你当如何?”
刘纶躬身应道:“臣自当尽心竭力。”
弘历目光沉沉地望着刘纶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刘纶,朕知道你志虑忠纯。此次顺天府乡试,朕要的,是有真才实学的士子,不管你用什么方法。出了事儿,有朕给你撑着。”
“臣谨遵圣意,皇上爱才惜才,求贤若渴,是天下士子的福气。”
在刘纶前往顺天府筹备乡试的同时,和也完成了咸安宫官学的学业。他承袭了祖上荫庇的三等轻车都尉,一面当差,一面备考。
对于这次乡试,和并没有抱什么希望。一则他知道,历史上和并没有考中举人;二则他也明白,封建时代的科举考试,从来都是“爵高者必录,财丰者多录”。三等轻车都尉这种小官,京城里遍地都是。像他这种没有家族庇佑,没有家财疏通,空有一腔学问的士子,要想中举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农历八月初九,和来到京城贡院。刘全跟在他身后,手里提着一个考篮,考篮里放着一床薄被,两盒不易腐坏的满洲饽饽,还有应试用的毛笔和砚台。考虑到烛火畏风,和还准备了瓷制的防风灯。
贡院中墙桓高耸,棚舍林立,放在平日里颇有些yīn森恐怖,但秋闱当天,全京城的举子都汇集于此,人山人海,好生热闹。
时辰到了,举子们挨个排着队入场。和挥别刘全,理了理衣衫,也随着队伍,踏入贡院的大门。
进门后,举子们还要经过唱名、搜身等步骤才能领了试题进入文场。和前头的一位举子,被搜出了藏在鞋底的字条,由衙门的官差押解走了。
还没待和反应过来,两位搜查的小厮已经开始大声地唱名:“钮祜禄和。”
和被推搡着,站到两人之间,从外袍到里衣,逐一被搜了个遍,才领到了试题。
农历八月的京城,正午异常闷热,到了晚间,又陡然转凉。一些身体孱弱的举子,考试到了半程,便昏厥不起,陆续有人被抬出考棚。和对此早有准备,白日里太阳dú辣时,他便只着一件单衣,将袖子撸起散热;入夜凉风吹起,他便披上薄被。
和在现代是高材生,又在官学里修习了一番。八股文对他来说,不过是一种习作的形式。和翻开卷子,果然如他所想,试题是《论语》中的孟公绰一节。
子曰: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,不可以为滕薛大夫。”
和思索了片刻,随即从容落笔,饿了吃两口饽饽,渴了便喝些水,不知不觉间,六日六夜就过去了。
走出贡院时,耳边有学子兴奋地欢呼,也不乏绝望的啼哭声。和只觉得一次乡试,如同大梦一场,唯一能回忆起来的,不是白纸黑字,也不是饥饱寒热,而是一片寂静的深夜中,绕着防风灯飞舞的蝇虫。
熬过了六个日夜,学子是轻松了,刘纶等人却要准备阅卷。这一日,刘纶前脚刚踏进府衙,顺天学政便呈上了一个文折。刘纶打开一看,上头是两页名字。
“这是?”刘纶疑惑地望着学政。
“大人,这第一页是二品以上官员的子嗣,这第二页是捐银五千两以上的富商大户子嗣。卑职这几日多方探查统计,现已整理成册,请大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