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没听过也不要紧。这戏得慢慢听,听多了自然而然能懂。你不是俗人,我给你一讲就明白。你先别管她唱了什么,我且问你,那戏台上的青衣,身段美不美?你瞧她一个侧身,一个倾腰,无不如一幅画,眼波流转,如泣如诉,可是比画的还好看?”
林若拙听得她言,不再去纠结那依依呀呀唱了什么,只关注起台上一身绣衫、满头珠翠女子的动作。细细品味后,果是如此,青衣如一副缓缓流动的仕女画卷,她没有穿紧身束腰的衣服,但宽衫水袖下,仿若能见到纤纤细腰婉转轻折,她没有傲然挺立的胸部,但只一个眼神就能流泄出含蓄的xìng感。林若拙上辈子是熟女,只有成熟的女人才看的懂这份由内而外的xìng感。比那浮躁的丰胸圆臀,更勾男人魂魄。
台上的女人,是一曲流动的旋律。
“你再听她的唱音。”黄恬贴着她耳朵低语,“你学过音律,当能品出音色之妙。这位旦角唱功最妙处在‘干净’二字,音色通透,婉转圆润,放的出,收的稳,却又难得的干净清透。一流的旦角厉害之处便是如此,清华如水,阳春白雪。二等戏班的则不然,妖冶流于眉目,媚俗刻在血骨。”
经过黄恬的点拨,林若拙真正沉下心去欣赏,终于领略到了昆曲的美。她也终于知道,为什么这一艺术在现代社会普及不起来。能欣赏它的人,首先得有一定的古典文化修养,还要静的下心,褪去繁华浮躁细细品味。昆曲就如同帕子半遮面的古代仕女,满腔情意只在盈盈秋水间,高山流水但求知音赏,含蓄、从容、美不胜收。
她深深的吐了一口长气,钦佩的对黄恬道:“这个青衣,堪称女人中的女人,幸好是我们看,换成外头的男人,怕是眼珠子都舍不得转。”
“咦?”黄恬吃惊的看着她,“你不知道么,贵府今天请的是男班,只有男班唱整本的大戏才好看。”
男班?林若拙眨巴眨巴眼睛,结结巴巴道:“你,你是说,这青衣,是,是男人扮的?”好吧,她是知道戏曲常有反串,梅兰芳不就是唱旦角的么。可上辈子她哪里听过戏,就是听过也品味不出这里面的风韵。这回是刚有些入门,第一感觉就是台上的青衣好有女人味,何曾想过那是个男的。
黄恬横了她一眼,眼角如风:“真是个木头。”
林若拙哀嚎一声,第一次淑女的用手帕捂住嘴,不捂不行了,她觉得自己的嘴现在可以塞进一个整鸡蛋:“男人生成这样,女人可怎么办?”
黄恬咯咯咯的笑:“若拙,你现在就cāo心未来相公包戏子,未免太早了些。”笑过片刻,她正色道:“你怕什么,左右是男人,生不出孩子,不过玩意儿。”
林若拙再次举起帕子,这回她的嘴可以塞进一只鹅蛋。黄恬的态度令她惊愕万分。刚刚还对着艺术表演者赞不绝口,片刻功夫,只在眨眼间,艺术家瞬间成了贵族少女口中的‘玩意儿’。眼神的轻视遮都遮不住。这巨大的反差被黄恬做来,行云流水,无一丝凝滞。仿若天经地义就是如此,绝佳的艺术和绝低的社会地位。
“怎么是这样。”她喃喃自语,“他唱的多好啊!你也承认的。为什么要看不起。”
黄恬道:“你也太傻了,需知这些人是自甘堕落,陪酒卖笑。那些腌臜事,你不懂。”
“难道你懂?”林若拙反问,“你亲眼见过?”
黄恬语塞,顿了顿,理直气壮道:“我哥说的。他说外头就是这样的,他不会骗我。”
林若拙静静的看着她,道:“恬恬,你是懂音乐的。需知相由心生,你刚刚还说,这位旦角的唱功最难得‘干净’二字。你觉得,心不干净的人能唱出干净的戏音吗?”她转头看向戏台,台上的青衣正在送别小生,心如刀割,难分难舍,却仍依依不舍赶他远行:“我不知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