楠。
自夏觅玄登基伊始还不曾有人胆敢弹劾符柏楠,深宫平静,大权旁落,做皇帝的总会心中不快。
每个草包坐到自身无法驾驭的位置时,都会有这种不快。
此次谏奏一出,夏觅玄朝上未回言,下朝后却将符柏楠召至御书房,欲大杀其锐。
起先不过几句端着架子的碎言。
符柏楠死气沉沉不加反应,于是碎言便成了些更加激烈的东西。
“不过是个女人,死便死了,再娶就是!你自看你,成什么样子了?若不欲在朕跟前伺候了,趁早卸了职去扫院罢!”
“”
符柏楠立在原地并未做声。
半晌,他缓缓抬眼。
符柏楠目光三折,一星一点落在金龙蟒袍,落在夏觅玄渐渐动摇的面容上。
夏觅玄与他这一望间视线相撞,忍不住暗喘了口气。符柏楠眸角带血,黑漆中古井无波,沉沉天光透不出去,大牢中豢着妖。
夏觅玄心下惊骇,脚步不稳,若不是撑着一口真龙天子的面子,她几乎要软倒下去。
思绪匆匆过,她忽而想起大臣暗自上疏的言语。
妖宦。
这妖宦此时若说要取她性命,她断然要麻在当场,避不开分毫。
符柏楠吃人般的视线不闪不避,与夏觅玄对视许时,嗤一声轻笑出来。
“陛下说,不过是个女人?”
夏觅玄吞咽一声,强抑着抬了抬下巴:“是是朕之言。”
“”
符柏楠垂下眼去。
殿中静了许时,他忽然道:“陛下所言极是。”
他躬身一礼,言语恭谦,“不过是个女人,是臣过了。请皇上允臣十日休沐,容臣打理身后家事,归朝过后,臣必以全心侍奉陛下。”
夏觅玄暗自扶住身后梨花大案,道:“朕赐你二十日,丧礼一毕,即刻还朝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符柏楠施礼而去,殿门缓缓掩上。
夏觅玄终于放松下来,她长出口气,此时才发觉自己背后中衣尽湿,双手瑟瑟发抖。
望着自己抑不住颤的手掌,夏觅玄狠狠咬牙。
殿中沉寂片刻,器物碎裂声此起彼伏。
“”
符柏楠掀着轿帘向着御书房凝望片刻,低声开口。
“走。”
繁轿出宫门,八抬稳稳当当向东而行。
旧日此时几位轿夫过了外宫,总要在朱红的门前落一落,接上另一位,再向府中去,白隐砚不知道的是,后来无人在此等候了,符柏楠仍总令人在此停一停。
接到人后,轿中常有些响动。
交谈声,翻书声,食盒碰撞磕碎坚果,有时还听得女人的笑声,低低的,带着温和与些许薄凉,和督公的缠在一起,绵长而深情。
也偶有些异响,但不多,也不长久。
无论什么,到府下轿时,督公总是轻飒的,连他们抬轿的下人都看得出来,当着夫人的面,督公不怎么想杀人的事。
“落——。”
开道官喊落轿子,符柏楠弯腰跨出径直走进府中,原本迎上来的管事见了他的面色迅速退避,侍役纷纷噤声。
他一路穿花拂柳行至内院,立在屋门前转身。
“没有吩咐不准进入。”
“是。”
符柏楠回身,苍白手掌在门框上停落片刻,轻推进入。微风吹进去,带起层叠帐幔,显出后面睡着的女人。
眉眼淡漠,平和内敛。
门阖上。
屋中好似有些冷,也有些暗。
符柏楠四下望了望,他想要去点起灯,迈步出去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