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间的门都进不去,理由也很简单:皇帝怕吵。
“胀痛,”王瑾面上蒙了一层忧色,轻声细语地低声和两位娘娘jiāo代,“说是一阵一阵地胀痛,稍微吵一点就特别烦躁。这会儿又说是心痛,刚还吐了一回,现在正静养着,屋内就留了两人伺候,都是平时手脚最轻的,就怕惊扰了皇爷休息。”
这头疼也罢了,头疼烦躁,正是文皇帝晚年主要的症状,可心痛却非同小可。皇后和徐循对视了一眼,都是色变,皇后道,“太医何在?”
徐循也无心搭理属下们了,随□代了一句,“都去偏殿里等着吧,不行就先回去了。”
便紧随着皇后一道,走过正堂,在西里间里随便找了两个座位,召了扶脉的太医来问情况。
皇 帝用医,又和后妃不同,是不能连续用一个医生的,但凡是病都要两三个太医用yào。如今来回话的也是一名徐循并不熟悉的太医,观其须发皆白,想必就是那位曾为 文皇帝用过医yào的老太医了,当他活跃在第一线时,徐循连生病请太医的资格都没有,自然和他没什么jiāo际,倒是皇后似乎和他熟识,见太医进殿,还招呼了一声, “冉大人——你年老,不必行礼了,只快说说大哥如今怎样了?”
冉太医看来能有八十岁了,别说行礼,站着都是颤颤巍巍,皇后让人给他看了座,他方才喘着气道,“观陛下脉象……”
接下来是一连串徐循听不懂的术语,她看着皇后也是一样迷茫,冉太医乡音又重,而且老人家说话总是很费力,也比较含糊难懂,徐循听他绕来绕去,也绕不出个所以然来,心头不禁一阵烦躁,便走出屋子,冲守在门口的马十招了招手,把刘太医找来问话。
刘太医年富力强,和她又相熟,解说脉象一直都是很直白易懂的,可今日被叫过来以后,一样也是照办了那一套晦涩的说法,“陛下寸脉浮,尺脉滑、关脉又极细微,脉搏如麻子……”
平时说脉象,大概说个脉如走珠乃是有孕征兆也就罢了,这么连寸关尺都说出来的,极为少见。徐循越听眉头越皱得紧,索xìng直接打断道,“你只告诉我这是什么病,能否好得了。”
刘太医面上顿时现出难色,几番yù言又止,徐循的心都快跳出来了,接连颤声追问,“难道——难道是有xìng命之忧?”
“娘娘……”刘太医瞥了马十一眼,拉长了声音,“这倒也未必,只是……”
徐循这才会意,忙对马十道,“你瞅瞅,屋里屋外有别人没有。”
等 马十出去清场了,刘太医方才低声道,“回禀娘娘,今夏皇爷一场病,病情虽险,可以下官所见,却未有xìng命之忧。只是太医院人多口杂,拿不出个方子来,老娘娘 又心急如焚,难免……当时下官几位同僚,为老娘娘一席话所惊,便倾尽全力,拿出了个以dú攻dú的狼虎方子,只怕,虽然当时病好,但却是后患无穷。”
刘 太医和她打了快十年jiāo道,两人关系一向融洽,他靠临危受命,挽救静慈仙师xìng命起家,仙师本该是他最大的靠山,但旋即被废。此后宫里女眷虽然都爱让他诊脉, 但几次有什么言语抱怨,倒都赶巧是徐循管宫时所发,也都为她摆平。虽然没有明言,但刘太医隐隐是把她当作了恩主,此时方会明言,不然,这等于是明着指责太 后处置失当,反而害得皇帝落到这个境况。这样的话一旦传扬出去,刘太医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?
徐循现在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,才要说话,刘太医又抢着叩首道,“并非微臣撇清自己,当日各论方案时,一切讨论都要留存。微臣当日,反对得较为激烈一些,多有不祥之语。只怕如今得以应验——”
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、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但就是天家,有时要听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