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宫,如何能有不死人的?这几年来永安宫有病的宫女也不少,现在内安乐堂有了医师,徐循也不好再大开方便之门,让他们出宫看诊——当然,也不是没有人痊愈了回来,不过亦是有人落下病根,不能回永安宫服役,也有人病死,算起来,痊愈率还要比以前更低。
徐循这一次接手宫务后,主要也就是在想这个问题,她不管事的时候,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想着改变,现在管事了,自然就要设法改进一下宫里的诊疗系统。不过,要她相信皇后完全是出于好心,这也是不可能的。
见她不说话,只望着自己不语,皇后不免一笑,倒也大方,“老娘娘都为我添堵上几年了,我也给她添点堵,不算是过分吧?”
这 一招也的确挺狠的,算是阳谋一类,算准了徐循的xìng子,必然是对现状看不过眼的,她这推一把,若徐循出手了,等于是又打太后脸,太后丢人不说,和徐循关系自 然疏远。若她没出手,皇后日后又多了一条鄙视她的把柄,真是怎么算都不为输,徐循气道,“娘娘,您这时候还奇怪我为什么不想和您做朋友么?”
皇后露出微笑,泰然自若地道,“我现在也觉得,似乎不做朋友,倒比做朋友更爽气一些。起码有些事,拿到台面上来讲,要比放在心里更有趣味。”
她若是因此大为动气,等于是在娱乐皇后,再说,徐循虽觉无奈,但的确倒也没动什么情绪,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,她早已不是那个眼里不揉沙子,以为世界都和书里说得那样纯净的小孩子了。
“对这事,我也是有想法的。”她爽快地承认道,“到时候见机行事吧,若是不成,还得借助娘娘的力量呢。”
“咦,你如今倒是看得起我了?”皇后捂着嘴巴笑,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,这话是谁说的,我怎么倒忘了?”
徐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,皇后越发止不住笑,这些年来,她不必管宫一心休养,气色已有很大好转,如今笑得更是开心,昔年那个形容枯槁的憔悴病人,已隐隐又被神采飞扬的少fù取代——只是这少fù的眼角眉梢,终究是多了几许掩不住的皱纹。
“之 前内书堂设了医科,也请了先生来教,虽然这毕竟比不得外头的名医,但好歹也要先应用一番才好。”徐循也没什么好瞒人的,毕竟这事就算皇后现在不知道,等到 实施的那天周嬷嬷也会回报。“不然,这些内侍岂不是倒霉无用了?都是读书种子才能入选内书堂,也不好糟蹋了人家。先用,若不成,也算是仁至义尽,到那时再 设法举措吧。”
这一拖,起码就能拖出半年一年时间,毕竟医科从开设到现在,还没过几年,皇后一撇嘴,“如此虽是正理,但内宫一年,也不知要为此多枉死多少人了,你心里真过意得去?”
“我是过意不去,也没什么好办法。”徐循平平道,“不如,让娘娘来管?”
一句话就把皇后给噎住了,她白了徐循一眼,哼道,“你这是激我?”
徐 循只笑而不语,皇后想了半晌,道。“我虽还没痊愈,管不得事,但也不是没为这事筹谋过,从前不知道还罢了,如今知道了,自然没有这样下去的道理。你说的那 些对策,也无法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。医科出师,怎么都要几年的,若是依我,不如先派人去周王那里,索要些能医的宦官来,又或是能医的民间大夫,在南内一带 开辟一处临时医堂,平日内安乐堂若是治不好的,便转过去,先对付几年,如此即使医科不成,也有个退步。”
徐循讶然道,“原周王都去了近十年了,如今这一位是戏曲大家,他身边还有善医之人么?”
她是真不知道此事,所以问得诚心,因这一代周王两父子都是极有名的,老周王是神yào星下凡,著有许多本草著作,小周王却是杂剧大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