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的尽头会是什么结局,也许成者为王,也许败者为寇。
还是早些把她嫁给一个踏实的男人比较好。
而他也想过了,阿笙的身份毕竟不寻常,为了嫁个好人家,他须得给她一个合适的名分,比如淮相王的义女,又比如淮相王的义妹……总归是要进宫去讨一个圣旨的。
至于那些愈演愈烈的留言……他的阿笙是如此美丽纯洁,只有真正看得透的人才能拥有她,若然轻信流言,也不值得他把阿笙jiāo付过去了。
心里有头困兽在叫嚣着,可他在意识到那是什么情绪以前,就很好地清空了大脑。
他笑着告诉自己,就像哥哥要嫁妹妹,或者,像是父亲嫁女儿一般,总归有些舍不得的。
这很正常。
很正常。
这个月初八,淮相王在府中大宴宾客,请来了好些权臣贵族之子,称之为青年才俊的会面。
在这个宴会上,他把他最得意的作品请了出来,那便是这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流言的女主角,阿笙。
当她沉默地踏入大厅时,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她,顾桓也不例外。
她穿着顾桓亲自挑选的黛青色的襦裙,乌黑透亮的秀发挽成秀气可爱的桃花髻,还有些软软的发丝在肩头微微晃动着。
她的发间chā着顾桓最喜爱的那支琉璃镶金宝簪,闪耀的金吊坠随着她的步伐颤动着,可爱又灵动。
她抹的胭脂、画眉用的黛石、乃至腰间系着的小小玉饰,无一不是顾桓精挑细选的。
顾桓含笑看着她,像是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。
赵家三公子温润似玉地对顾桓说,“果然是一方土养一方人,王爷在江南待了这么些年,今日也把江南的美丽带回了京城,真真是令人心驰神往。”
在座的几个青年才俊都附和了一番,显然也被阿笙的美好所打动。
而顾桓看着这只已然展开翅膀的雏鸟,心头却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,似无奈,似惊慌,似欣慰,似不安。
他忽然想把阿笙叫回她的屋子去,他真是疯了才会把她带到这些人面前来,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,只会喜欢阿笙漂亮的外表,又有谁真正了解那颗干净纯洁的心呢?
若是把阿笙嫁给他们,他们会不会有足够的耐心去学手语,然后认真仔细地“听”阿笙的心声呢?
他的脑子里已然浮现出嫁做人fù的阿笙有朝一日来到他面前,含怨哭诉着丈夫的不体贴,又或是埋怨那个男人开始走马章台。
他的阿笙,他呵护得那样小心翼翼的阿笙,也许就要面临这样的命运,不被人珍惜,从来都只有笑靥的面颊上也会开始有悲伤。
哪怕一切都还未曾发生,他也已经开始质疑自己,开始责骂自己,开始深深地后悔了。
素来长袖善舞的淮相王在这样的时候忽然喜怒无常地板起了脸,“本王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,各位请自便,容本王先回屋休息片刻。”
他干脆利落地走出门,在与阿笙擦肩而过那一瞬间,忽地转过头去对她说,“把你屋里的凝香丸拿来。”
阿笙以为他真不舒服,哪怕心里对他还是愠怒的,却仍是熬不过这点担心,随他去了。
可是她回屋拿了凝香丸之后,顾桓也不吃,就这么坐在书房看书,不看她,也不说话。
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才从他紧皱的眉头看出端倪。
他没有不舒服,他只是对方才的场景产生了不满。
这样的念头叫她忽生欣喜,会不会是……他舍不得把她送出去?
可是她没发问,也不能问,只能慢慢平息了内心那点灼热的情绪,然后把凝香丸放在他桌上,默默地走出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