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有一只白玉钗,在黑发中闪闪发光。坐在她面前的是当初被截了腿的苏老九,她已经为他把了脉,一边写着yào方,一边以丝帕捂着嘴,低声地咳嗽。
“这几天更冷了,自然好的慢些。”韶灵头也不抬,弯唇一笑,神色自如。
苏老九眉头皱着,面色凝重。“韶灵姑娘,你自个儿生着病,还给我们看诊,老九以前不知道什么叫菩萨心肠,姑娘你的心,真是好。”
“谁都不想生病难过,人之常情。”韶灵抬起脸来,将yào方送到连翘手里,打量着苏老九放在一旁的拐杖,轻声问。“拐杖用的方便吗?”
“虽没了腿,但总比丢了命好,当时是没想过要活着回来……否则,就过不了这个年了。”苏老九感慨万千。
韶灵目送着三月扶着苏老九离去,才捧起碗喝了一口,yào汤实在是苦涩,她也不免皱了眉头。
“小姐,我给你备了梅子干。”五月手勤脚快,双手奉上一碟蜜饯,对于韶灵的喜好,她素来铭记于心。
她微微怔了怔,脑海很快地闪逝而过那人身影,那周身泛着的白光,曾经让她以为可以驱散她生命中的yīn霾。
回过神来,她苦苦一笑,抬起眉眼,却不经意对着韶光那双眼,清明之上蒙着很淡很淡的黯然。
“韶光,读完书了?”韶灵问道。
韶光缓缓地从袖口掏出一样东西,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:“姐,昨天又下了一场雪,连翘他们在庭院里堆雪人的时候,我在窗棂下捡到了这只鸽子。”
白鸽的翅膀掉了几片羽毛,泛着血色,她仔细地查看白鸽的伤势,像是跟弩箭擦肩而过,受了轻伤,但还是飞了一段路,或许是大雪过后,鸟雀都没有果实果腹,才会体力不支而坠下来。
“就跟人一样擦破了皮,没大碍的。”韶灵起身取来伤yào,涂抹在白鸽的翅膀上,淡淡说道。
在云门这近半年,七爷的爱宠鹦鹉也麻烦过她几回,她还给云门治好了马瘟,白鸽的小伤,自然难不倒她。
“我来。”韶光耐心地给白鸽绑上了干净的纱布,眼神专注,他的眼底闪动着柔和的光彩,更像一个孩子的眼神。
“你给它喂过食了吗?”韶灵笑着问,这只白鸽体型不大,但世上太多白鸽为信鸽,被人豢养,皮毛小伤不足为惧,但若不肯随意吃下别人喂的食,几天后就会饿死。
韶光锁着墨眉,不太高兴。“我准备了玉米粒和大米,可它连清水都不喝。”
韶灵应了声。“该是别人训练的信鸽,就像是训练有素的下人,只认自己的主子。”
韶光愁眉不展,垂头丧气地伸手抚摸奄奄一息的白鸽,轻声叹道。“那我要看着它饿死吗?”
“它飞到这儿才停下,说不定已经离鸽笼很近,我们去帮它找主子。”韶灵转念一想,心头已有眉目。
韶光笑着点头,将白鸽收在袖口中,满心欢喜地跟随着韶灵走了出去。
“马伯。”韶灵止步于一处庭院前,视线锁住一个老人的身影,他身着灰色夹袄,正在弯腰扫雪。
“你来了,有什么事吗?”马伯回过身来,淡淡睇着她。
韶灵“我知道马伯喜欢养鸽子,韶光在院子里捉到一只受伤的白鸽,虽然我给它抹了yào,但它不肯被人喂食,xìng子很烈,我来问问是不是马伯你的——”
韶光走前了两步,将白鸽捧在手心,眼底尽是希冀。
马伯晦暗的眼落在白鸽身上,伸出手来,无精打采的白鸽居然轻轻啄了啄马伯的食指,他将白鸽从韶光手边抱过来,朝着韶灵一点头。
“是我的。”
韶光的脸上,一瞬有了明快的笑意,韶灵跟他并肩站着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