盒轻轻放置在桌角,盒内躺着一只白瓷制成的莲花簪子,只是簪子裂成两段。
断裂处,有两滴干涸的血迹,不难想象那人用了多少力气,才将簪子在手中握断。
风兰息眼底的情绪莫名,他将那两段簪子放入手心,脸上依旧是淡漠的平和,不发一语,白袍下的手掌却越握越紧。
尖锐的白瓷,划破了他的手心,血珠沾上那支簪子,她当时的痛,穿过冰冷的簪子,通过血ròu相融,他不难感同身受。
但他分明还记得,她离开的时候,也是笑着的。
她是如此倔强而坚韧,决不让任何人看到她悲苦神伤。
风兰息在人流中缓步走着,脑海之中一片纷乱,不知不觉,他已然再度来到护城河前。
他闭上眼,眼前依旧还站着那个红裙女子,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温暖,眼神幽幽亮着,她眼底的欢欣和企盼,无法掩饰。
哪怕她不曾开口,她的眼睛也会说话。
风兰息,我是……
一口腥甜,蓦地涌上他的喉咙,他的面色死白,扶着那一棵柳树,蹙着眉头,生生将那一口鲜血,吞咽下去。
那一年,他十二岁。而宫琉璃,才刚满七岁。
太傅宫宏远带着女儿来侯府做客,并非特意前来,只是顺路,只留半天而已,侯爷嘱咐他去找她。
年幼的宫琉璃,会爬树跟他坐上同一个枝桠,她虽然是高官之女,却又不若寻常闺秀般木讷呆板,她懵懵懂懂看他,虽然还是个孩子,精致的面目却让他很难移开视线,那双漆黑眼睛却看得他心中微跳。
她歪着螓首看他,眼神清澄如水:“爹爹说你三岁就认字,五岁就作诗了,你要给我读诗吗?我爹爹就常常给我念诗。”
他微微一笑,轻声问。“你想听什么?”
“
。”女娃眉头舒展开来,红唇上扬,笑弧娇俏。
他的心中错愕不及,往日熟练念过的几百首几千首诗,居然在她的企盼目光之中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烟消云散,唯独还记得那一首,是——
他耳根一热,俊秀温和面目上依旧没有太多神情,他淡淡念着,念得很慢。
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……”
她双手托着圆润的腮帮子,朝着他眨了眨眼,长睫卷翘,娇美俏皮。“要是我长大当不了窈窕淑女,变成了个又丑又胖的,又粗鲁又蠢笨的人,你就不逑我了吗?你就会娶别的淑女吗?”
他微微一怔,当真没想过她会这么问,枉顾世人称赞他经世之才,任何问题都能从善如流,舌灿莲花,可他却从未遇着过这么刁钻的难题。
可是她又瘦又小,如何会变成一个胖人?她长得讨喜可爱,如何会变成一个丑人?还要粗鲁蠢笨……
其实听闻他早已有了双亲定下的婚约,也知晓兴许这个夏天会见到那个孩子,不过他直到如今,才真正接纳了她。
他笑了笑:“这是两家定下的亲事,不管你往后变成什么模样,我都会娶你。”
“你不情愿吗?”她一语中的,她的狡黠,在眼底闪耀,碍于两家家长才要娶她的说辞,她并不满意。
风兰息摇头苦笑,实在无奈。“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。”
她的眉头拧成一团,气道:“我又是小人,又是女子,你就不想养我了?”
“你真的读过书吗?”他哭笑不得,听闻太傅之女,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,太傅严以律己,家教甚严,养成的女儿必不会才疏学浅,却没料到她句句邪门歪道。可是为何,他却又觉得她聪慧敏捷?
她的双眼一亮,拉了拉他的衣袖,一脸疑惑。“要是我以后成了淑女,但喜欢了别人,不想嫁给你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