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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,他当真觉得快要送她上路了。

    “哐当——”

    脚边的金盆被脚踢开,煮水打翻大半,这个动静落在过分安谧的屋内,更是振聋发聩。

    “怎么毛手毛脚的!”年长郎中不快抬头,低声训斥,顺着声响望过去,只见徒弟脚步虚浮,连连后退,右手指着床上,抖得厉害,活见鬼一样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在看我!”

    年轻郎中瞪大了眼,面色死白,已经分不清是激动,还是恐惧了。

    那闭眼一躺就是五天四夜的女娃,果真睁着盈盈大眼,两眼发直,年长郎中疾步走去,望入那双眼去,只是眼底孩童的清澈全然不见,只剩下一片肃杀墨黑的颜色。

    看得久了,更觉内心发毛,心中不太舒服。

    “许是回光返照,不过既然她开了眼,我们就再等等。”郎中猝然移开了视线,背转过身去,讪讪说了句,心中却揣摩为何一个年幼的孩子居然有这般可怕的眼神?料想她虽然醒来,但心智不曾恢复,但为何她的眼里像是涌动着刻骨的凄冷,铭心的仇恨?

    郎中没料到,当日轻描淡写说的这一等,就是一年。

    他们师徒两个依旧拿着看诊银两,每日都到院子照料这个女娃,最初一个月最是艰难,天寒地冻的隆冬,她常常需要侧卧着,只因心口那道伤由背后贯穿前身,这样一躺就是一两个时辰,即便年轻郎中不定时给她翻动身子,按揉穴道,依旧惊觉她手脚肌理变得僵硬麻木了。

    当然,她能活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。

    但幼童的身体娇嫩而脆弱,胸前的伤好的极慢,一不小心就感染风寒咳嗽,她高温不退,烧得整日呢喃低语。

    “再这样下去,活下来也没意思,这儿怕是好不了了——”年长郎中指了指她的脑袋,摇了摇头,语气寥寥。

    无数个紧张的不眠夜晚熬过去之后,无数次以为要给她收尸她却还是能睁眼之后,他终于不得不承认,这个孩子的xìng情,实在坚韧。但高烧不退对于孩童而言,比身上硬伤更致命,即便最终退了温度,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傻儿。

    长得这么标致,xìng子这般坚强,但若成了傻女,岂不是比死更令人扼腕痛惜?

    年轻郎中仿佛没听到一般,依旧小心翼翼给她换了心口的yào,伤疤被师父缝合了,虽然师父的手艺很精巧,但每次触碰到她的胸前,都还是会觉得那儿冷的惊人。

    就像是——有谁残忍地撕裂了她的身体,将体内的火热心脏挖了出来,以一团坚固的冰雪填补其中,丧失了人该有的温度。

    女童依旧怔怔睁着大眼,那双漆黑眸子里泛着幽幽辰光,身上脸上的冻伤有了好转的迹象,褪去一块块丑陋的红斑,终日不见阳光的她,在烛光下,更是白的近乎透明。

    他们终日谈论的主角是她,言辞之间总是消极无望,但她安静的仿佛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虚无。

    “师父,她要能熬过多少个日子才是真的好了?”年轻郎中为她盖上锦被,站在床边,突地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他突然染上一抹痛彻心扉的无力和悲凉。

    就连照顾她的旁人,都觉得度日如年,这个不会哭泣不会喊痛的孩子,跟活死人一样无异毫无生机。他们迟早会失去耐心,也会失去希冀。但他不跟师父一样想,哪怕变成傻女,也要活着。

    “若能熬到百日后的暖春,说不定真能转好。”

    郎中面色漠然,意兴阑珊,别说熬过一百天,他看多活一日都难。

    年轻的男子满目哀悯,久久凝望着那宛若泥塑的女童,突地见到她眼中一抹莫名的流离婉转,让那死水般的大大眼睛,生出些许涟漪波澜,仿佛像是一把星光深埋水底。只是等他再细看,她的双目又归于往日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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