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顿早膳,顾晚晴吃的是有滋有味,姜、周二位则味同嚼蜡,吃的提心吊胆。可席间顾晚晴什么都没提,只是与两人闲话家常,这更让二人内心惴惴不安。
用完早膳,命翠莲撤了杯盘,端了茶上来。顾晚晴拿了放在旁边的一本书,翻开,笑道:“我听说二位的学问都是顶好的,我这几日读书,看到一些地方不甚明白。我又不好意思拿着问题去问老爷,正巧今日请你们过来请教一番。”
姜炎洲与周珏对视一眼:找我们来就是为了请教学问?鬼都不信。
姜炎洲道:“不知母亲读的是什么书?”
顾晚晴扬了扬手里的书,笑道:“在读《战国策》,里面有些地方颇为晦涩,我瞧着不甚明白,还要请教二位来与我讲讲。”
“哦?母亲竟读《战国策》?”姜炎洲眼睛一亮,他本以为是什么《女戒》之类,或是市井流传的什么话本小说,没想这位继母竟在读这本史学名著。
顾晚晴笑笑,淡淡道:“无非是打发打发日子罢了。”
顾晚晴将书摊开,放在两位公子面前。他二人拿起一看,这篇正是《战国策》中的名篇《触龙说赵太后》。
顾晚晴道:“就是这篇,烦请炎洲替我讲讲。”
姜炎洲的学问的京城里同辈的公子里头数一数二的,这篇《触龙说赵太后》早就被他背的滚瓜烂熟,他连书本都不需要看,直接将通篇译成白话,为顾晚晴讲解了一通。
姜炎洲说完,顾晚晴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是这般的意思。”而后又问姜炎洲道,“你瞧着这篇里头,你最喜欢哪句?”
姜炎洲道:“儿子最喜欢那句‘人主之子也、骨ròu之亲也,犹不能恃无功之尊、无劳之奉,已守金玉之重也,而况人臣乎。’,意思是‘国君的孩子,可算是国君的亲骨ròu了,尚且还不能凭靠无功的尊位、没有劳绩的俸禄来守住金玉宝器,更何况是人臣呢!’。咱们姜家百年望族,父亲又身居高位,儿子时刻牢记不可因出身而自傲,要自己闯dàng出一番事业。”
顾晚晴又问周珏道:“炎洲果然是个好志气的。那周家公子最喜欢那句呢?”
周珏瞧了姜炎洲一眼,笑的温润,道:“可巧了,我与炎洲的心思是同样的。”
顾晚晴拿起书,用青葱般的手指在书上一点,笑的高深莫测,道:“我个fù道人家,不懂些大道理,我倒是最喜欢这句。”
姜、周两位公子顺着她的手看下去,她指的是那句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”。
顾晚晴笑着抿了口茶道: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,赵太后溺爱长安君,虽不舍得,可最后还是送了长安君去齐国了做了人质,让长安君能为赵国立功,好让自己百年之后,长安君能在赵国立足。”
姜炎洲深吸一口气,抬头看着顾晚晴的眼睛。他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这位新继母要说什么了,无非就是父母都是为了他好,让他断了与珏哥儿的关系,这类的话他听了无数次了,耳朵都生了茧子。
顾晚晴也回望了他一眼,眼里划过一丝狡黠,而后看着周珏道:“我想不光是父母爱子女,会为子女计深远,朋友之间,也是如此的吧?”
周珏对上顾晚晴清冽的目光,忽然觉得浑身一震,一个激灵让他头皮犹如zhà开了一般的发麻,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。姜炎洲的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。
顾晚晴端起茶杯,喝了口茶润润嗓子,翠莲很有眼色了退了下去,只留下三人单独在凉亭里。
“我知你二位关系非比寻常。”顾晚晴毫不掩饰的将话说开了,“人生难得一知己,你们这般亲近,我是不拦着的。”
姜炎洲震惊的抬头,看着顾晚晴,她竟说她不拦着?她不是来棒打鸳鸳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