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正中央的一把红木椅上,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猎人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。
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他一声“父亲”之后,就低着头原地站着,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景柏霖终于出了声:“阿盛,你是不是觉得一直以来我都不够信任你?”
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,也猜不到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深意,所以选择了沉默。
景柏霖也不在意,又自顾自地道:“确实,我承认,我不信任你。这个世界上,我只信任一种人,你知道是哪种人吗?”
我看着他,紧抿着唇,还是没有出声。
景柏霖毫不在意地低笑了一声:“这个世界上,我只信任有弱点的人。换句话说,凡是我信任的人,都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人。”
换言之,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信任任何人,只是信任他自己手里头所掌握的人xìng的弱点。
听到这里,我的心忽然开始突突突狂跳起来,直到这一刻,我终于有点明白,景柏霖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小包子了。
罪魁祸首,是我。
我自作聪明的举动,恰巧成了景柏霖要把她困在自己身边的理由。
“阿盛,我知道你很聪明,比一般人都要聪明,同时你也足够勇敢足够冷静。你身上的这些特质,真的很吸引我,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,所以收养你,我是真心的,要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,我也是真心的。但是很可惜,这个世界上,我最害怕一种人——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人。这种人最难缠,也最难以掌控,而在这个叫夏小满的女生出现之前,我以为你恰巧就是我最害怕的这种人。不过让我觉得高兴的是,现在你不是了所以我们终于可以面对面,来一场真正的,属于父子间的jiāo流了。”
我死死地咬住牙关,一瞬不瞬地盯着他:“她是无辜的,父亲。”
景柏霖却是低低一笑:“这个世界上哪儿来什么无辜的人?每一个生命的降临,都是剥夺了其他生命存在的机会,所以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原罪,还谈什么无辜不无辜?”
听到景柏霖的这句话,我终于明白,这个男人的内心有多么黑暗,黑暗得让我感觉到绝望。
景柏霖却依旧谈笑风生:“别这样看着我,阿盛,至少在大学那几年,你和她过得很快乐不是?快乐到以为你们就可以那样长相厮守,嗯?你不是一直在调查夏小满父母的那起车祸吗?想知道肇事者是谁?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大费周章去调查,直接来问我就行了。那个撞死夏小满的父母之后,还逃逸的家伙,不是别人,是——韩叙。”
——
景柏霖的巴掌自从那个久远的寒冬夜之后,我就再也没有吃过了。
没想到这一天,他抬手就甩了我一巴掌。
“这一巴掌,是我给的。”景柏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,紧接着又是一巴掌,“这一巴掌,是替你小妈给的。”
“小妈?”
景柏霖的用词,让我感觉到心惊ròu跳。
对我来说,挨巴掌已经是我想过的最轻的处罚,可是我不懂景柏霖说的这句“小妈”到底有几层意思。
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乱了:“父亲,如果你是想借这件事情来考验我,大可不必。”
我又深吸了口气,抬头直视景柏霖,一字一句地道:“她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,如果非要算,她顶多就是个我迄今为止见过的,最不自量力且愚不可及的蠢货!而曾和她这样的女人jiāo往过这件事,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污点。”
这一句话,我说的无比顺畅,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。
我不知道景柏霖信不信,可是无论他信还是不信,我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