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公府大闹一场后,还是头一回见面。杜武见儿子眉头紧锁,自己一叫就立刻来,可见大事上仍是向着自己的,况且他是个武将,在外还颇有些名声,此时也将挑剔的心放到一边,叫他同坐了问道:“你那外置的娘子,如今在何处?”
杜禹自然不敢说带到了这里,下意识撒谎道:“在家中等着。”
杜武道:“这就对了。虽说她是个外女又行止放dàng不能作妻,但若真怀着你的血脉,你就不能任由她再任xìng胡闹将孩子弄掉。你是我儿子,天下无不盼儿子好的爹。她若真的替你生养了孩子,你便将她安置在外叫她做个外室,我也不反对。”
杜禹点头道:“好。”
父子无言半晌,杜禹退了出来分配了督察院的任务,从城门口到御街将人都派齐了,才又来到帐中。此时贞书熟睡,也不知外头情形如何。他蹲在床边守了半晌,复又出来在外站着。
这样一站就站到了晚上,如今仍是大年中,后日就是上元节。只是今年这个上元节,只怕大历一朝的朝臣与百姓都在家中装死,无法再像往年一样欢度了。
贞睡醒来见外面还在僵持,吃了些干粮又蒙头睡了。她要蓄着体力好等他,无论他到了何种境地,既然曾说过必会要着人通知她见最后一面,想必是有办法的吧。贞书见杜禹时不时进来敲自己一眼,安慰道:“我并无事,你快出去好好守着,莫要叫你父亲责骂。”
待杜禹出了帐篷,她便扎扎实实闭上眼睛睡起觉来。总得养好精神,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吧。大约到了十四日这日响过更声,宫外林立的大军便开始了攻城,贞书揣手坐在帐篷里定定坐了半晌,自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来试着刀锋,黄子京忽而掀帘走了进来,手里捧着杯热水,见贞书中手持着匕首,忙劝道:“夫人,凡事往好处想。”
贞书合了匕首仍□□靴筒中收起来,笑着接过了水问道:“攻的如何?”
黄子京道:“我瞧着怕还要些时候,宫内御林军不好对付。”
到了五更时分,因宫墙上御林军抵抗顽强,况天也渐亮。杜武便止兵停了攻城,叫大家退到金水桥外休整,再接着围困。
这样一等又是一天,到了中元节这日更起,杜武又挥兵来攻,攻到三更仍不能下,他又气又焦,也怕探子报到凉州平王知晓了要来勤王,与手下将士们商讨着是要放火烧宫门,还是再架云梯硬冲。
杜武此举是为兵谏清君侧,然则若真到了放火烧城门的一步,那就等于是行凶作乱。再者,究竟宫中皇帝有没有死,虽圣人送了消息出来给他,但毕竟两人结盟未久,圣人与那玉逸尘早就有结勾扯,此时宫门紧闭,大家也不清楚。将士们商讨来商讨去,又到了五更天亮时分。
这日正是上元节,本该是全京城欢庆的日子,御街上要置灯展,灯谜,护城河中还要放莲灯应景。但如今已然宵禁两日,就怕城中百姓遭了煸动闹起内乱来,也是火上浇油的事情。
☆、123|死期
杜武此时心焦不已,一夜之间胡子老长,白发都生出几根来。他气的着人唤了杜禹来问道:“你说怎么办?”
杜禹摇头:“儿子不知。”
杜武指了杜禹道:“你自幼不爱读书,武练的好不懂谋略,终究只是个将材,不能成个帅材。我如今这番苦心经营,若你还是这样懵懵懂懂,将来如何与我并肩?”
杜禹遥指了道:“还有衡儿,你可以培养他。”
杜武气的吹胡子瞪眼,两父子正恃立着,忽而宫门上有人来报道:“玉逸尘方才喊出话来,说要见督察大人家的夫人。”
杜禹眼瞧了父亲,见他神色中恨不得立时杀掉自己一样,拱手道:“我去叫她来。”
言毕接过杜武手中的令牌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