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想到这会吃人的世界也早就蚕食掉了她的心灵。
“如今外敌入侵,我们有可能面对亡国之忧虑,这种节骨眼上不要生事了,说到底上官临领兵打仗的确是有才华,我不想因为什么事情再去开罪他,不然我们不是少了一个人才?”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。
姜夫人倒吸了一口气来,声音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愤怒,“那你就甘心让我们家族蒙羞吗?”
“家族放在国家面前能是什么。” 姜尚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“我一直以为夫人你是最识大体的,现在却连这些事都搞不清楚了吗?如果没有了国,我们这些家还不是要零散。况且现在不止是亡国问题,还涉及到了亡天下,我的信仰让我必须这样做,请你不要多说什么了。”
姜夫人怔了怔,蹙了蹙秀美的眉头,不发一言了。
青砖粉墙,藤蔓攀爬而上,门前有一条nǎi黄色的小狗,冲着过路行人汪汪地叫着,那盘根错节的古树见证了风雨pào火的沧桑,世间权力的更迭,掩住阳光的炙热,只留下斑驳的yīn影。而那掉了漆的古红色大门与这景致融为了一体,分外得安静与迷蒙。
夏依香又瞧了这大门最后一眼,昨夜回去后,叶关枚便与她办了离婚手续,将她扫地出了门去。她唇角边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,不知是对自己,还是对别人,亦或是对这个世界。
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斜斜倚靠在门框边上,面上刻意装出一份恬静,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眸中的得意之色。夏依香转过身来,没好气道:“顾熙,你别光顾着嘲笑我,早晚也有你的日子。”
顾熙扬了扬眉目,俯视着已经挺起来的肚子,阳光照在她乌黑的眼珠中,让那双眸子散发出一股摄人的魅力来,她嘴角轻轻地扬起,“夫人,俗话说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你这河东的年份已经过去,而我这河西的三十年,会格外漫长。”
“哼,那就祝好吧。” 夏依香提起脚边的行李,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,上了车去,却又不知该去哪里,娘家如今在渝州,可能去那里落脚会比较好,但她要如何向父母解释这件事情……
顾熙倒也看穿了她的心思,从手包中掏出一沓钱来,jiāo给车夫,道:“送这位夫人去火车站吧。”
“是。”
顾熙瞧着夏依香的身影越来越远,dàng漾的眸子便无了痕迹,散发着精明的光泽,幽深而难测。叶关枚缓缓踱步出了门,瞧着顾熙的背影,声音冷静,“她走了吗?”
顾熙转过身来,后背挺得笔直,面上挂着柔和却惊心的笑容,微微一哂,“我送夫人走的,您就放心吧。”她攀上他的臂弯,只听叶关枚叹了口气道:“我这夫人我只听得她家是北方开yào局的,有些资产,和我也算相配,才娶了她,哪里知道……”
“您不必懊恼。” 顾熙伸手抓住他宽大的手掌,覆盖上自己鼓起的小腹,掩唇轻笑,眉眼轻盈,“您看,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,也顾不得旁的人了。您说,它叫个什么名字好呢?对了,我的娘家在苏州也曾是名门望族,只不过被我父亲败光了家,但我叔父还在政府任职过,我若写封信回去让叔父帮忙起个名字,也是极好的。”
叶关枚眼前一亮,忙握紧她的手,“原来你家曾是这样的。”
“对,只不过是家道中落了。” 顾熙陪着笑,内心却是一阵发冷。
叶关枚叹了口气,道:“真是委屈你了,现在这夏依香走了,夫人的位子总得有人来坐,我看就让熙你来吧。”
顾熙淡淡一笑,却如牡丹花般鲜妍炫目,十指将那绣花浅红色手帕缓缓缠绕,轻点额间,故作了一副优雅。叶关枚也不再看她,只是整理了衣衫,道:“今晚阮少帅从东南过来,我要去替他接风,夫人你当与我同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