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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的发黄,像打了层蜡似的。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,站起来时,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坐自己侧旁的一溜兄弟,从一张张熟悉的、此刻大多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脸上掠过,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。

    在这些看似面无表情的一张张脸孔之下,到底有多少个人在恨着他,有多少个人在日夜睁大一双眼睛,只等着他倒霉的那一天?

    太子的目光忍不住再次扫了眼他那个排行第七的弟弟。

    十年前他既然走了,挑在这个时候回来,想做什么?加入那些正觊觎他太子位置的人的行列吗?

    他们大约忘了,他可是太子,他们的长兄!

    他的牙齿忍不住暗暗地咬了下,抬眼却撞到对面皇帝正盯着自己的两道目光。

    皇帝的目光望着他时,永远都是暗沉沉的,他完全无法从中窥知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着什么。

    他的手腕有些发僵,端起宫人为他满上的面前的素酒,刚刚抬起手,手指一滑,酒杯竟然脱手而落,打翻在了地上。瓷片碎裂的声音割破耳膜,酒溅了起来,弄湿了太子的朝靴靴面和一块袍角。

    明黄色的布料浸湿了酒,变出张牙舞爪的一滩,又带了点讽刺般的滑稽味道。

    四周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太子的脸迅速地涨为血红,僵硬地看着近旁的宫人忙忙地拾掇起地上的酒杯碎片,擦拭他脚面和衣角上的湿痕。

    他终于忍住了羞愤,重新端起宫人为他重新换上的那只酒盏,用他此刻能表现的出来的最镇定的语调说完了那段他年年重复,熟悉的已经倒背如流的敬辞。

    他停下来的时候,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附和着他。就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
    皇帝最后说,开宴吧。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。

    家宴便开了。

    太子终于慢慢地坐了回去,神思有些恍惚。

    刚才的那个意外仿佛是个征兆。他的心里慢慢地生出了一种不祥之感。

    将有什么就要发生似的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棣华堂里的这场家宴进行的沉闷而平淡。人人仿佛都只想快点结束然后离开,没有谁出来说任何的话。直到皇帝让东祺坐到了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“皇爷爷,这地方为什么取了棣华之名?”东祺问皇帝。

    皇帝扫了眼儿子们。

    “你们当中,谁能给东祺解释一下?”他问道。

    没有人应声。皇帝便转头道:“棠棣之华,鄂不韡韡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!”东祺道,“后面是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!这是诗经小雅里的篇目,女夫子叫我背过的!”

    “能全部背出来吗?”

    “能!”

    “背给皇爷爷听听。”

    东祺便从椅子上下来,站的端端正正,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背道:“棠棣之华,鄂不韡韡,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。死丧之威,兄弟孔怀,原隰裒矣,兄弟求矣……”

    皇帝听完,点头道:“背的很好。说的是什么意思,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禀皇爷爷,是说兄弟亲爱。”

    “说的很对。此处乃宫中家宴之所,是故棣华,乃取了小雅棠棣篇的兄弟亲爱之义。兄弟如棠棣之花,花覆萼,萼承花,兄弟相扶,方能相互辉映。懂了吗?”

    “懂了!”东祺大声道。

    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微笑,目光扫过桌下一众敛眉低目的儿子,最后朝东祺招了招手:“回来坐吧。”

    东祺应了声,往自己的座椅上走去时,忽然停了下来,仿佛听到了什么,咦了一声,接着,转头看向右手边的方向。

    那面是东宫方向。侧耳细听,竟仿佛有杂乱的喧闹声传来。

    这在宫中,极不寻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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