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之后,碧玉来禀明老太爷和袭脩那边的事:
“说了很久的话,老太爷倒是也没发火。只是,三老爷离开之后,老太爷就命人备了笔墨纸砚,非要写什么折子,怎奈手不灵便,半晌也写不成,倒是为此气闷不已。”
写折子,要写什么呢?宁氏还真琢磨不出,只知道折子一定是让袭朗无异议的,不然,根本送不出去。
心下正困惑着,秦明宇来了。
宁氏转去厅堂见客,看着他那副落拓样子,啼笑皆非,“你就不能好生捯饬一番?听说来日是要做骁骑卫指挥使的,不是打算一直这样不修边幅吧?”
“那两年懒散惯了,眼下着实没那个闲心。”秦明宇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,笑,“既然您都发话了,明日我就收拾出个人样儿来。”
“这就好。年纪轻轻的,生得又是一表人才,不修边幅不是平白掩盖了好样貌?”宁氏顿了顿,又问,“有事?”
“有事。”
秦明宇看向宁氏,目光坦诚,却还是让人觉着有压力,许是因那眸子太亮,许是因他眼中少见的黯然。
“元娘——来过?”
这是句废话。宁氏还是好脾气地点了点头。
“宁家三老爷押送军饷去往东面,我总觉着心里不踏实。”秦明宇道,“依您看,需要我沿途打招呼确保他无事么?您要是有这意思,跟少锋提一句就行。他发话,我代劳。毕竟,蒋修染那个人固然是良将,却非好人,万一设圈套让您兄长吃亏,那么,元娘岂不就要落到他手里了?”
“这件事……”宁氏垂眸思忖,“容我想想,问过娘家再说吧?”
“行。”秦明宇即刻起身道辞,举步向外时又回眸,轻声问道,“元娘……她还好么?”
“还好。挺好的。”宁氏笑得有些勉强,那份勉强,是因为他的缘故。
这个孩子,这几年,不容易。
秦明宇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,轻勾了唇角,漾出一抹笑容。
是在笑,却是怎么看都叫人伤感心酸的那种笑。
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形步出房门,宁氏无声的叹息一声。
记忆不自主地回到了多年前。
秦明宇和袭朗是发小,如何成为莫逆之jiāo的,她倒是不清楚。是因着袭朗的缘故,秦明宇时常来袭府,很多时候会暂住几日。
蒋修染则是二房的亲戚,每年也总会过来几趟。
元娘呢,因着她和冬儿的缘故,常常带着弟弟妹妹过来。有一段元娘迷上了下棋,知道老四是个中高手,常去外院请教。
是在这样有意无意的亲戚来往间,秦明宇、蒋修染认识了元娘。
两个少年人,是在元娘十二三的时候就动心了。家里给cāo持婚事,总是想方设法的阻挠、搅黄。
如今蒋修染去了沙场,秦明宇抵死不肯遵从祖父的意愿成婚,都是因元娘而起。
几年间心动,不悔,不论两个人出身怎样,只这一份痴心便叫人动容。
可是,蒋家与宁家是不可能结亲的,元娘不会嫁。
秦明宇之于元娘,也是横看竖看都似个纨绔子弟,她也是不肯嫁的。
两个男子却是打定了主意非她不娶。
再过几个月,孝期就结束了,元娘、二娘的亲事会成为首要之事,到时候,两个男子不争得头破血流才怪。
不,也许他们从现在就开始明里暗里较劲了。
老四心里是知道这些事的,但是从来置身事外。他就是那样的人,因着生母在世时的不易,或许也有她多年来忍气吞声、冬儿气恼抱不平的原因,使得他对女子多一份尊重,不希望身边的女孩子屈就于谁。
而元娘的事,他只能袖手旁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