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榭里夜风乍起,池中的荷叶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碧浪。
长公主转过头去,不想再看苏驸马的脸。
她遥记得当年的自己,曾经有一瞬间的明白,明白这或许是个骗局。
可他太过高明,她不是对手。
“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,她是苏家的人,她告了御状,非但你会死,她也会死,为了一个名分,她便要和你一起去死?这就是你曾说的伉俪情深?”她质问道。
他哀戚地道出隐情:“她命不久矣,能活过来,皆因肚子里的孩子。如今她别无所求,只想保下孩子,只求我能将孩子抚养长大,这才出此下策……”
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凸的小腹,那里正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,不由得对那女人也生出几丝怜悯。
“我要见她一面。”她走上前,对他说道。
当天夜里,元霜便被悄悄送到她的房里,一身粗布衣裙,浆洗得干干净净,整个人瘦巴巴的,肚子却将腰身撑得又粗又大。
可能是连番赶路、风餐露宿的缘故,元霜的皮肤粗糙又干瘪,整个脸颊都凹了下去,那一双眼睛极大极亮,幽幽的看着人,让她觉得得慌。
“殿下,孩子是无辜的,请殿下容我将孩子生下来,我自会给殿下一个交代。”元娘一见到她,便立时跪在地上,态度恭顺而谦卑,没有半分怯弱和不安,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,为了孩子在奋力一搏。
“驸马他……当真不知道此事吗?”她既渴求又迟疑地问道,心高高提起,生怕听到她想象中最不堪的事情。
元霜娓娓道来:“回禀殿下,驸马当真不知此事,我得了怪病,当真是咽了气的,因他进京赶考,便匆匆下了葬,没想到被个神医救回来,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,等到坐稳胎上了京来,才发现官家已经赐了婚……”
听到这个答案,她彻底松了口气,她没有爱上一个不堪的男人,她没有错信他,他依然是琼林宴上那个悼念亡妻的痴情人,他没有骗过她……
这一切,果然是天意弄人。
“神医说我命不久矣,我一定不会打扰殿下和他的生活……只求殿下允我生下这个孩子,给他一个名分,我便死而无憾了。”元霜绞着帕子哀声说道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被命运折磨的女子,点头答应下来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……
水榭里,夜风呼呼地吹着,将大红的灯笼吹的摇摇欲坠,长公主看着那抹如血的猩红,想到往事,胸中升腾起来的不再是怒气,而是杀意。
“苏毅德。”她淡淡地开口,“当年我答应她,给大郎一个名分,你是不是心中窃喜?”
她将元霜以乳娘的身份,留在长公主府里,还派了心腹前去细细观察。
整整三个月,元霜在那间院子里,安安静静,如之前苏毅德口中所述的一样坚韧不屈。
那段时间里,苏毅德也恰到好处的扮演了一个,既对元霜有亏欠之意,又对她真心爱慕的角色。
她像看话本子一样,看着元霜被病魔折磨的日渐憔悴,痛苦不堪,直到最后奄奄一息……
她见证了他们的生离死别,深刻地领悟到什么叫世事无常,造化弄人。
感动于他们之间曾有的情谊,她不惜瞒着父皇,说自己怀了双胎,将原本比媛姐大三个月的大郎视如己出,抚养长大。
“阿煜……”驸马见她越来越冷的神色,开始惊慌起来,低声轻唤道。
长公主嗤笑出声:“苏毅德,在你眼里,我怕是个傻子吧!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龄公主,你知我没见过情深,便让我看到你对元霜的深情,你以为她死了以后,我会像初见时那样,怜惜你,倾慕你,爱你?”
“阿煜……不论你信不信,我苏毅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