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文,一个个稚嫩的脸上有着似懂非懂的神情。
「涉江采芙蓉,兰泽多芳草,采之yù遗谁?所思在远道……同心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……」
同心而离居,忧伤以终老。
不知为何,听到这句时,先生心里有过一闪而逝的刺痛,仿佛平静的心湖被忽然而来的水鸟狠狠抓了一下,泛起层层涟漪。
「先生,先生……」恍惚中,有童声轻轻唤着他。
他回过神,微笑地看着膝下的幼童:「怎么了?」
「先生,那个人又来了。」孩子努努嘴,手遥指着窗外某一处。
他抬头,朦胧暮色中,缕缕青丝被风卷起,落霞中缱卷舞动。那人一袭黑色衣裳,温柔如夜,小院篱笆上种的几株白菊,在他身旁凌霜傲放,原本高洁自持的花姿和他一比,却也落得庸俗。
先生一时竟不敢看他的眼睛,仿佛有什么温柔深沉得近乎心痛的情感,在目光jiāo会的一霎,如潮水般涌来,将他淹没。
于是他为自己的失礼歉然而笑,却见对方越过篱笆,悄然无息地走近窗台。
「先生,请恕我冒昧了。」倚着窗子,那人笑着说,清朗的声音一下子抚平了他原先的局促,他终于看得见那人的眼睛。
漆黑的,深邃的,仿佛清澈无垢却又烟行媚视,似乎平静如画,又带点波澜暗涌。年轻与沧桑,在那对眸子中并存。他知道这一眼过后,纵然对方面容憔悴不可辨,他也不会忘记这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。
「先生,我想跟你求几个字。」
那人眸子里的认真让他诧异,「什么字?」
「我的名字。」悠悠笑了,他又说:「我姓杨,叫杨墨尘。笔墨的墨,红尘的尘。」
「杨墨尘……」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,隽雅的字间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,然而竭尽心力,终无法想起曾经在何处听过看过。
「你等等,我写给你。」他匆匆转身,从案上抓起一杆笔,纸是早铺好的,洁白的笔锋蘸满了墨,他毫不犹豫地落笔。
一挥而就,瞬时白纸上显出清隽秀逸的三个字:杨、墨、尘。
他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顺畅飘逸的字,比他过往勤练的任何一个都写得好。
把字递给对方时,他看见那人低垂着眼睫,默默地看了好久,好久。窗外已经没有光,反倒是屋子里灯火通明。不知是否烛影摇动的幻觉,那蝴翼似的眼睫轻轻颤抖着,在秋夜不胜荏弱。
许久,他终于告别而去,高挑的身影缓缓从灯火的影子中移开,风带起他绵长的发,迷漫在空中有几许落寞的味道。
「等等。」先生又从身后唤住他,一阵吱吱啊啊的开开声,之后墨尘看见他匆忙地撩起衣裳的下襬快步奔向他。
「给你,这是我的名字。」递过来的素白宣纸上淡淡落着两个字:杨、筝。
先生温和的眼睛织尘不染,微笑的样子还和很多年前,留在他记忆中一样温柔,忽然之间,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撕裂开来,伤口处飘着柳絮一样的雪。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神情,眼泪在下一瞬间就要夺眶而出,而他却只是伸出手,轻轻地,帮眼前的人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回耳后。
冰冷的手指停留在对方温暖的脸颊上,久久不忍离去。
先生愕然地僵直了身体。
亲密的接触,暖昧的氛围,他的眼神深邃而痛苦,仿佛在无言中想告诉他什么,如此殷切,却如此压抑的……
然而很快他就缩回手,眼中恢愎了平静,他唇际漾起五朵浅浅的笑,「抱歉,方才冒犯了先生,谢谢你的字,墨尘告辞。」
没有迟疑,没有犹豫,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已经沉暗下来的黑夜。
只是临去前他的眼神,